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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郎一展宽袖:“让梁氏按计划先取秦州吧,她既然割了六州给我,总要让她称心如意。和这帮孩子有什么可玩的,不过收些巩义的出息罢了。好玩的总要放在后头。”

“有人来了。”小五站起身,鬼魅一般地就闪到了门口。

门外传来宫女柔媚的声音:“请问娘子可歇息了?殿下请娘子至书房说话。”

阮玉郎柔声道:“妾身尚未歇息,请殿下稍候片刻,容妾身梳妆一番。”

小五侍候阮玉郎在案前坐了,三五下替他挽了个堕马髻。阮玉郎揽镜照了照:“还是老了啊。这样入宫,不知道赵璟会不会失望呢。”

小五跪下替他整理裙摆:“郎君!不如让小五入宫——”

阮玉郎摇头笑道:“那也太便宜他了。”他摸了摸小五的总角:“你们三个虽然武技大成,可比起带御器械,还是不及。你们都不是陈青的对手。”

小五低下头去。

赵棣刚从宫里急急赶回来,一身亲王朝服未换,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想着张蕊珠的话,想到那风情万种的女子,想到官家变幻莫测的神情,连着叹了好几口气。

“娘子来了。”两个宫女在外面禀报道。

“快请进来。”赵棣搓了搓手,手心里全是汗。

阮玉郎身穿严严实实的对襟高领素白长褙子,银线挑花裙,堕马髻上仅插了一根白玉钗,袅袅婷婷地进了书房。

“妾身参见殿下,殿下万福。”声音有些低沉,如上好的锦缎泛着光泽,一字一字之间充满缠绵不绝之意。

赵棣侧身受了半礼,扶她起身,竟不敢正视她的容颜:“不必多礼,蕊珠同我说过几回,只是事情太过诡异,匪夷所思,无凭无据,我才一直没有禀告官家。”

阮玉郎朱唇轻启:“殿下思虑得甚是,如今这是?”

“今晚我私下将你的画像献给官家,看来你所言非虚,还请娘子即刻随我进宫面圣。娘子画像上所绘的信物可容五郎一观?”

阮玉郎微笑着从袖中将那物递给了赵棣。

赵棣吸了口气,手中的玉片,是枚尺寸极小的一侧出廓凤鸟玉璜,仅一指长,比普通玉璜的一半还要小。爹爹福宁殿里的是一侧出廓云龙纹的玉璜,和这个颜色形状大小完全是一对。

赵棣将玉璜交还给阮玉郎,躬身行了一礼:“五郎见过姑母!姑母万安!”

阮玉郎不等他行完礼,已一把扶住了他,柔声道:“官家还未认妾身,殿下切勿多礼。”

赵棣犹豫了片刻,涨红了脸:“姑母,您真有法子说服爹爹?”

阮玉郎轻笑了两声:“皇家血脉,不容混淆。妾身的身世有凭有据。燕王殿下的身世可疑,若无人证物证,岂敢到官家面前妄言?”

赵棣松了一口气:“请!”

***

静华寺里人来人往,院内警戒的军士丝毫不敢松懈。

屏风后的一众女眷泣不成声。程氏更是六神无主,这个大郎竟然这么糊涂,犯下这等滔天罪行,自己怎么护得住他。

一名属下跪地禀报:“殿下!封山的军士禀报,程之才面上的确留有抓痕。他带人从灵台禅院逃走时,还杀了屋外的四名守卫和沿途的三处暗卫。死因均同落英潭暗卫一样。”他抬头看了看屏风后面:“有内侍禀报,见到程之才申时左右和孟家四娘子会过面。”

陈太初长身而起,沉声道:“六郎,此地托付给你了,我带人去追程之才。”

赵栩沉吟了片刻:“也好,此人武艺绝高,你千万小心。派人给舅舅和苏府都送个信。我随后就带着众人回去。”

陈太初一出门,屏风后众女眷齐齐看向四娘。四娘垂下头,微微发起抖来。

“传孟四娘。”赵栩寒声道。

四娘被惜兰带出屏风。惜兰手上一用力,四娘两膝一软,跪倒在地。

“你为何私会程之才?”赵栩厉声喝问。

四娘垂首颤声道:“奴——奴和表哥年底就要成亲,因嫁妆不及九妹甚多,才想私下问问表哥可愿意帮衬奴,好让奴也能体面些出嫁。”

“你在何处见了程之才?”

“就在方寸院外头,才说了几句话被阿珊撞见了,阿珊——?”四娘含着泪看向屏风后头。

“传孟七娘。”赵栩皱起眉。

七娘气愤地道:“她鬼鬼祟祟带着两个侍女出门,还以为没人知道!亏得娘一早就叮嘱过我。要看着她别让她出什么幺蛾子。我自然要跟着看个究竟。她和程表哥在方寸院外头私会,我都看见了,还听到程表哥答应要送两万贯给她当作嫁妆,还说那些恶心人的话,动手动脚的!简直败坏家风!要不是我把程表哥骂走,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丑——!”

“程之才身边的小厮当时可都在?”赵栩打断了七娘。

七娘想了想:“有一个像书僮模样的,还有两个随从。都站得远妧的。”

“你骂走了程之才?可看见他去哪里了?”

“他被我骂得羞愧不已,还知道脸红呢!自己带着人上山去了,说去给她折几枝好桃花!”七娘瞪了四娘一眼:“她还依依不舍不肯跟我回房呢,我和她讲了半天道理,她还一个劲地装委屈。对了,后来从落英潭回来的许多人应该也都看见了,都错以为是我骂了她呢!”

苏家的女使和落英潭的内侍、女史也都被传唤进来,都说返回静华寺的山路上见到过程之才,正在桃林里跳着脚指挥一个书僮爬树折桃花枝,也在方寸院门口确实看到了七娘和四娘似有不快。随后山顶就有火起,众人都忙着禀报各处和救火去了。

四娘垂下头,掩面拭泪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