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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瑶哭得厉害。

医生简单安慰过后, 请人将她母亲送去普通病房。

没有再用高昂仪器维持生命的必要,不如让老人走得舒适一些。

金瑶父亲头疼得要命,直问梁嘉聿在哪。

梁嘉聿从门外收起电话。

“这边交给我吧, 我请司机先送金叔你回去休息。”

金潮生求之不得, 他前来看望前妻原本就不甚情愿,金瑶又哭了一整夜,哭得他实在是头大。

病房门关上,梁嘉聿带金瑶去一旁的休息室。

金瑶的情绪并不稳定, 梁嘉聿打电话请了她朋友来陪伴她。

安抚金瑶绝非是一件易事, 梁嘉聿这段时间几乎住在病房里。金瑶母亲的情况一直反反复复, 金瑶也跟着时而崩溃时而大哭。

梁嘉聿当然对此没有任何怨言。

他从小在金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候金瑶的母亲和她父亲还没有离婚,他受过他们家的照顾。

梁嘉聿的袖口湿了, 因为金瑶伏在他的手臂上哭泣。

从前一起长大时,金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公主不会哭泣。后来哭过的那次。是他出现在她的“订婚宴”上时。

休息室里的灯光并不亮,现在已是伦敦时间凌晨十二点。

金瑶母亲的情况在今天清晨陡转急下, 一下午的抢救,也不过是勉强又维续了几天的寿命。

但是医生的话已很清楚,没有再居住在重症病房的意义,不如让老人在普通病房亲人的陪伴下, 安详地离开。

手臂上的重量轻了, 梁嘉聿倾身,从桌上抽来纸巾递给金瑶。

金瑶的话语掺杂着浓重的鼻音与泣声, 叫梁嘉聿想到林知书。

想到他去看望她父亲时, 她扑在他怀里的哭泣。

感知到林知书的长大并非是一瞬间的,抱住她身体的时候, 送她上学看着她离开的时候,为她过生日的时候,牵手的时候,在包间里尝他酒的时候。

又或者,在她说想自己的时候。

她话语平铺直叙,没有少女的羞涩与遮掩。

林知书说:我想你了,梁嘉聿。

伦敦的生活同过去的几十年一样平淡、乏味,甚至苦涩。因此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梁嘉聿都会生活在世界的各个地方。他喜欢酒店,让他在世界各个地方都有落脚点。

海面偶有泛起涟漪,但也会很快扩散、消失。

尤其是身处伦敦时,梁嘉聿变成一潭死水。

但他不得不回到这里,因他知道这是他的责任。

金瑶叫了好几声他的名字,梁嘉聿从迷思中回神。

“有什么事?”

“梁嘉聿,我想回家。”

“不在这里多陪陪你母亲吗?”

金瑶摇头:“我累了,梁嘉聿。”

久病床前无孝子,金瑶母亲推入普通病房的那一刻,所以人也都松懈了精神。

梁嘉聿自然理解,他起身:“我送你。”

凌晨的医院并不清冷,走廊里仍有急促的脚步声。电梯下行到地下停车场,金瑶紧紧地跟在梁嘉聿的身后。

坐入车内,也如冰窖。

梁嘉聿开了座椅加热,说:“稍等一会就不冷了。”

金瑶眼眶再次湿润,她试图去拉梁嘉聿的手,梁嘉聿悄声地避开了。

车厢里安静极了,彼此几分心思其实也写在脸上。

金瑶说:“对不起。”

梁嘉聿启动车子:“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他话语平静,没有半分赌气的意味。

“我是说之前。”

“金瑶,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金瑶想要和好,而梁嘉聿并非为了她留在伦敦。

他话语如何还可以这样温和、平静,却残忍地根本不再给金瑶任何机会。

车厢里响起低而缓和的音乐,金瑶望向窗外的目光泛冷。

然而她话语依旧柔和,说:“梁嘉聿,今年是农历三十。”

梁嘉聿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是吗?已经是农历三十了吗?”

他已忙得完全忘记了日子。

金瑶再次看向梁嘉聿的目光重新变得充满期待:“我们已有很多年不在一起度过新年了。”

成年之后,梁嘉聿开始间歇地前往世界各地。后来,他只偶尔回到伦敦。

梁嘉聿想起林知书早些时候的那通电话,原来是因为今天是农历三十她才打来的电话。

目光自然而然地看去仪表盘上的时候,此刻已快到国内早晨八点。

“不如这样,今晚你就在我家休息,明天我们一起过年。金鸣不回来,但是我家里至少热闹。我不想你一个人过节。”

金瑶话里意思过分明白,但是梁嘉聿只说:“谢谢。”

谢谢是什么意思,是来还是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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