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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书说:“不聊这个了,聊点开心的。”

金鸣点头:“那我给你说个开心的,你知道金瑶昨晚为什么哭吗?”

林知书思索:“梁嘉聿不可能骂人吧?”

“怎么可能?”金鸣笑笑,“嘉聿哥就对她说了一句话。”

“什么?”

“‘我们之后不要再来往了。’他甚至没叫金瑶的名字。”金鸣说道,“你看,嘉聿哥多爱你,他同金瑶几十年的情谊,为你也可说断就断。”

病房里,金鸣还在松快地讲这些什么,但是林知书却已听不太清。

她应该感到高兴吗?

梁嘉聿这样在意她,从前他如何对金瑶好,林知书不是没听说过。但如今也可一句话就再也不会来往。

她应该感到悲哀吗?

或许吧。她其实和金瑶并无太大区别。她们的生死一线并非捏在自己的手里,而是梁嘉聿的手里。

梁嘉聿要她们生,她们就生。

梁嘉聿要她们“死”,她们就“死”。

病房里开着充足的暖气,林知书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金鸣在她面前挥动手掌。

“想什么呢?”

林知书回过神来,却像是惊恐未定。

可身体里的内脏在这一刻各归各位,没有炽热、没有焦灼、没有颠倒上下、没有难分难舍。

有的,是一股强大的、却又极致冷酷的寒流,从林知书的头顶贯穿至四肢百骸。

她在等待铡刀落下,她在等待梁嘉聿的选择,她把自己的命运放在梁嘉聿的手中,她心安理得地站在梁嘉聿为她托起的高塔之上。

他爱她,她就是顺风顺水、未来无忧的林知书。

他不爱她,她就是几十年情谊都可说放就放的金瑶。

什么早就想好毕业时他会离开她,她会接受,她会感恩。她不祈求天长地久的爱情,只要梁嘉聿爱她一天,她就会开心一天。

全都是林知书用来欺骗、安慰自己的假话!

她根本没放弃梁嘉聿,她根本不敢想象和梁嘉聿分开。

要不然如何连去美国读书都不敢?若是真的相爱,怎么会害怕分隔两地?

只不过是林知书担心,美国太远太远。欧洲、国内,梁嘉聿尚且有理由各自常住,而美国不是他的主要据地,即使他来过一两次,但林知书用什么办法天长地久地留住他?

他会渐渐地不从她身上感到有趣、有意思,梁嘉聿会再次寻找其他的“林知书”。

潜意识冲出冰山,赤?裸?裸地展示在林知书的面前。梁嘉聿越对她好,她越焦灼、痛苦。

其实就是因为她在内心里,从未真的放弃过。

于是分裂、于是焦灼、于是彻夜难眠。

而如今,林知书看到金瑶的下场。

如果真的相爱,不会因为林知书在美国,梁嘉聿就不爱她。

如果他仍然只是把她当作“有意思”,那谁可保证梁嘉聿一辈子觉得她“有意思”,或只觉得她“有意思”?

爱不是仅仅觉得那个人有意思,爱是不管有没有意思,都想和那个人在一起。

金瑶狠狠“甩”了林知书几个巴掌。

别忘了,林知书从一开始就知道,梁嘉聿是个情薄的人。

轩尼诗是他留给父亲的情感缔结,你林知书在他心里又算是什么?

轩尼诗还是凉白开?林知书不敢回答。

他可曾给过你任何承诺?

当然没有。

所有的痛苦、纠结、愁思、和烦恼在这一刻抽丝剥茧,现实或许残忍,但它逻辑严谨、环环相扣,寻不得任何一处不清楚。

林知书当然喜欢梁嘉聿,但她不愿意成为第二个“金瑶”。

“金鸣,你从前在哪里留学?”林知书忽然开口问。

“美国,我念UCLA。”金鸣端来床头变温的水,递到林知书手上,“怎么,你现在有兴趣了?”

林知书像是在慎重思考,而后点了点头。

“不过……你先别和梁嘉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