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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小政差点把眼珠子瞪凸了:“什么?舅母去了南越?为什么!南越蛮夷之地,太危险了!”

李牧也疑惑:“雪姬去南越了?难道是因为我赠送了南越棉花种子一事?”

朱襄无语:“你都不知道雪去哪了?”

李牧道:“雪做事极有主见,我只派了一队护卫保护她。怎么,她没及时等候你归来,生气了?”

朱襄失笑:“不生气。我和政儿等候她归来便是。”

嬴小政道:“我倒是有些生气。南越算什么,舅母怎么顾南越不顾我!不行!我要去南越找舅母!”

李斯连忙道:“长平君夫人来书,已经从南越离开,应当明日就回吴郡了。”

嬴小政这才满意道:“好吧,那我和舅父明日去码头接舅母。舅父,我饿了。”

朱襄叹气道:“好好好,舅父去换身衣服就给你做饭。”

嬴小政道:“捕了那么多鱼,今日吃鱼。”

朱襄道:“你还真是吃不腻。”

韩非忙劝说道:“太子,朱襄公旅途劳累,家中有膳夫……”

嬴小政打断道:“对舅父而言,做饭就是休息。”

朱襄对韩非道:“还是我去吧。你们也好久没有尝过我的手艺了。韩非、李斯,你们可有忌口?”

韩非和李斯忙道没有。

朱襄点点头,先去换衣服了。没问李牧忌口。

行军打仗的人能有什么忌口?他做什么,李牧就吃什么。

李牧抱着手臂,满脸无奈。

朱襄和嬴小政以旅途劳累拒绝了吴郡众人的接风洗尘宴请,朱襄回家后却亲自掌勺自己给自己做接风洗尘的宴席。不是说劳累吗?

嬴小政也去换衣服整理行李,顺便拉着李牧去看秦王子楚的任命诏书。

从此之后,李牧就是武成君了。

韩非和李斯面面相觑。

韩非问道:“武成君的任命诏书?不需要焚香沐浴换衣跪接吗?”

李斯道:“我哪知道?”

两个未来的法家领头人相对叹气。

法家最重规矩方圆,但他们上面的人太散漫怎么办?

只能当没看见。

“李斯,你怕鱼刺,有忌口,你撒谎。”

“怕鱼刺叫什么忌口!怕鱼刺慢点吃就行!”

“呵呵。”

“你呵什么!”

“嗯?什么?”

韩非很茫然,他就是对李斯终于吃鱼表示喜悦啊?

李斯看着韩非茫然的表情,再次把自己气出内伤。

朱襄换好衣服,把头发随意在头顶盘成大包,然后用网兜一罩,便开始做饭。

虽说他掌勺,但也就只是掌勺,切菜洗菜等力气活都是家中厨子来做,算不上累。

鱼是嬴小政费了老大劲钓起来的,所以朱襄一点都不能浪费。

他用刀背刮了鱼鳞,洗干净之后裹上鸡蛋面糊,炸脆后就是一盘下酒好菜;

鱼肉切成透光薄片,鱼骨熬汤,加入酸白菜、酸萝卜、酸辣椒,再炒一锅热气腾腾的花椒油倒下,酸菜鱼是最经典的吃鱼美味;

鱼蛋鱼肠鱼肚等挑出来,碾碎后与鸡蛋液混合在一起上笼蒸制,蒸鸡蛋带着鱼的鲜味,仿佛在吃蟹黄海胆;

嬴小政捞鱼的时候,指姆大的小鱼都不肯放生,一副要把鱼捞得断子绝孙的凶狠模样。

拇指大的小鱼掏空内脏清洗干净用大豆油炸酥脆,再用辣椒粉孜然粉黄豆粉等拌一个粉蘸料,朱襄炸完小鱼之后,立刻吃了两条鱼尝味道。

“舅父!你偷吃!”

已经不小的嬴小政从厨房门口跳出来,严厉指责道。

朱襄拈起最大的炸小鱼蘸了蘸料,堵住嬴小政的嘴:“厨子尝味道,怎么能叫偷吃?”

嬴小政嘎吱嘎吱嚼碎酥脆小鱼,舔了舔嘴唇,又偷吃了两条后,才端着已经不多的炸鱼离开厨房。

朱襄摇摇头,大感自己教育不端,让贪嘴的外甥从小偷吃到大。

朱襄做饭;嬴小政端菜;李牧削了些新鲜的水果摆放在桌上,又好看又解腻。

韩非和李斯对视了一眼,再次生出要不要专门去学点厨艺的想法。

好尴尬啊!

还好等会儿有斟酒倒茶的活可以给他们做。

待嬴小政端来菜后,李牧没有等朱襄来就开宴,和嬴小政一边喝着甜米酒,一边用炸小鱼和炸鱼鳞下酒。

韩非和李斯不敢吃。

朱襄都还没来,他们怎么能就开吃了?

朱襄最后端着几道炒时蔬和炒黄牛肉出来时,李牧和嬴小政已经把炸小鱼和炸鱼鳞吃得差不多了。

韩非和李斯尴尬地看着朱襄,担心朱襄会生气。

但朱襄跟没瞧见似的,道:“别吃零食了,吃正餐。”

李牧给朱襄倒了一杯甜米酒,让人把炸小鱼和炸鱼鳞的碟子撤下去。

韩非和李斯这才知道,原来炸小鱼和炸鱼鳞不算正餐,是朱襄怕李牧和政儿饿着,先端上来的“零食”。

他们俩郁闷极了。太子和武成君为何不说一声?不是人人都对朱襄公的行为心知肚明!

他们后悔没有尝到炸小鱼和炸鱼鳞了。

“还是你做的酸菜鱼最美味。”李牧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进嘴里,将刺都一同咀嚼了吞下去。

酸菜鱼酸辣可口,又不会太燥辣,吃的人口齿生津,背后沁出细汗,精神一蒸。

嬴小政则是个重口又不顾用餐优雅的大吃货,直接用大木勺子舀了满满一瓢酸菜鱼汤鱼肉拌白米饭吃,完全不讲究。

但韩非和李斯看着嬴小政闷头苦吃的模样,心想,说不定太子政这样吃,才是最“讲究”的酸菜鱼吃法。

酸菜鱼难道就该下饭?

朱襄看出了两人的想法,道:“酸菜鱼汤拌饭和拌面条都好吃,我两种都准备了。”

韩非和李斯再次对视,然后在朱襄眼神的鼓励下“放肆”了一点,李斯舀米饭,韩非盛面条,虽现在饮食无太大南北之分,这两人口味已经有了后世南北人的分明。

李牧略填了一点肚子,才和朱襄聊天。

李牧说起现在吴郡、南越、楚国诸多细碎繁琐战事,朱襄说起子楚继位后秦国诸多不大不小的改变。

说着说着,李牧开始说着他见到的一些南越的有趣风俗;朱襄则抱怨起秦王子楚一点都不成熟,丞相蔺贽更是如此,蔡泽真是辛苦。

韩非和李斯听着朱襄抱怨起秦王丞相,都埋头不敢言,很想捂住耳朵。

而嬴小政大部分时候埋头苦吃,偶尔抬起头插上两句话,或附和或驳斥,再附带骂几句朝中庸碌。

李牧道:“弃市?这个秦王倒是果断。”

他的表情显然对如今的秦王很满意。

朱襄终于能轻松一些了。

不过秦王和朱襄有深厚友谊,也可能朱襄今后更不轻松。

李牧仰头饮尽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