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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轻窈醒来的时候楚少渊还没醒, 她偏过头去看他, 只见他眼下一片青黑,就知道他晚上一定没睡好。

见他这般, 苏轻窈难免有些心疼。

楚少渊是个特别能忍的人, 许多事他都不会说, 都是自己尽力做。越是如此, 才越能让人上心, 忍不住为他牵肠挂肚。

苏轻窈想, 说不定用不了多久, 她就要沦陷在楚少渊的温柔乡中,再也想不起自己曾经的坚持。

很意外, 她却并不害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呢?

苏轻窈想, 走出这一步, 或许又是一片艳阳天。

楚少渊这是睡回笼觉,苏轻窈看他半天都还没醒。

苏轻窈一开始还没觉得如何,躺了一会儿, 才意识到时辰已经不早了, 不由有些心急。

她轻轻起身, 掀开床幔往外看,就见娄渡洲守在门口, 睁着大眼睛往里张望。

见苏轻窈醒了, 娄渡洲顿时松了口气。

“陛下可起了?”娄渡洲用气声问。

苏轻窈翻身下了床,披上外袍走到门口,皱眉道:“未曾, 陛下昨夜未休息好,现在正睡着。”

娄渡洲愁眉苦脸,道:“还有半个时辰就早朝了,若是再不起就要迟了。”

“大伴别急,”苏轻窈道,“我去叫陛下,一准能醒。”

楚少渊从小到大都很自律,除非生病,几乎从来都不睡懒觉。往日都是娄渡洲一进寝殿就能醒来,现在有安嫔娘娘陪着,陛下也不会躺到太晚。

今日情况特殊,娄渡洲又不敢去叫,就只能看苏轻窈转身回了寝殿。

楚少渊睡得特别沉。

苏轻窈心里软成一团,却还是坐到他身边,伸手轻轻摸着他的脸:“陛下,该起了。”

楚少渊没动。

“陛下,已经天明,一会儿要早朝呢。”苏轻窈声音略大了些,楚少渊这才有点反应。

苏轻窈看他微微皱眉,便再接再厉:“陛下……”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楚少渊突然一把把她搂在怀里,翻身压在床上。

他没睁眼,却是准确无误低头寻到她的嘴唇,就这么亲了上来。

苏轻窈脸一红,手忙脚乱去拽床幔,楚少渊亲了她两下,就忍不住笑起来:“拽床幔做什么,他们又不是没见过。”

“陛下,您真是的!”苏轻窈推了他一把,忙从床上爬起来。

“娄大伴都急死了,怕您早朝迟到。”苏轻窈转身拉他起身,直接就叫宫人们进来伺候洗漱。

今日确实有些迟了,楚少渊也来不及用早膳,就捏了个枣馒头在手里,直接上了步辇。

苏轻窈送到寝殿外,看着他上了步辇,才彻底松了口气。

楚少渊上早朝去了,苏轻窈回到厅中,慢条斯理用她的早膳。

因为这一出,她今日回绯烟宫也有些迟,从侧门进宫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西侧殿那边安安静静,东侧殿这边倒是略有些热闹。

柳沁扶着她往殿中走,就看桃蕊和桃红指挥着小宫人们收拾箱笼,规规矩矩摆放在廊下。

苏轻窈见冬日里小姑娘们都忙出一头汗,就道:“略歇一会儿吧,把汗消消再忙,省得染了风寒。”

她是一向很和蔼,宫中的小宫女也都很喜欢她,一听这个就叽叽喳喳凑上来给娘娘谢恩,场面特别热闹。

苏轻窈笑着进了寝殿,待把外面的厚重斗篷换下来,又换了一双软底棉靴,这才长舒口气:“这鬼天气,也是不好过。”

这场雪要连落三天三夜,今天不过第二日,还有的熬。

苏轻窈知道楚少渊那今日肯定要忙,应当也不会再叫她过去,便对柳沁道:“落雪日不好搬家,便先把东西都收拾妥当,放在角房里罩上罩布,待雪停了咱们再搬。”

柳沁点点头:“是,臣这就去安排。”

趁着还未搬走,苏轻窈下午让人问过映冬,又去陪贤妃说了会儿话。

同她回来那日相比,贤妃气色略好了些,大概是已经适应了冬日的气候,自己慢慢缓和回来。

苏轻窈见她这般,也是异常高兴的。

就在大雪纷飞中,两日匆匆而过,就如同苏轻窈之前想的一样,楚少渊这几日几乎都没休息,日夜都在御书房忙碌,便也就没去打扰他。

待到回京第四日,吓坏了百姓的大雪终于停了。

宫中地面的落雪都已经扫净,苏轻窈早上醒来,就看久违的金乌再度升至天际,散着冬日里微弱的热意。

苏轻窈在窗边略看了一小会儿,就被柳沁请了回去,老老实实坐在榻前让宫人伺候自己梳洗。

待准备妥当,才去前厅用早膳。

今日只桃红在她身边侍膳,其他人都在屋中忙忙碌碌,趁着天气好,就要把行李都搬去景玉宫,晚上就要搬到那边住下。

桃红见她只用了一小碗馄饨,道:“娘娘可是没有胃口?再用个蛋黄酥吧?咸味的,用起来很香。”

苏轻窈叹了口气,不过还是让她取来一个,慢条斯理吃。

桃红还算贴心,知道她操心大雪的事,便安慰道:“娘娘且不用太过忧心,早起柳绿去打听过,说这一次大雪没有酿成太大灾祸,家宅垮塌的百姓都被安置在避难所,熬过这几日,就能回家重新起房子了。”

苏轻窈点点头,这才觉得胃口好一些:“就是地里的庄稼恐怕要坏,来年难过。”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便是早就知道这一切,也不能拦着不让百姓种地,或者把他们从家中赶出来,这样不仅不会起到作用,反而适得其反,引起更大的恐慌。

灾后紧急救援,才是最重要的。

但就是朝廷做得再好再到位,也总会有百姓无家可归,也肯定有人骨肉分离,这是天灾,靠人力扭转不了。

想到这,苏轻窈就又想起楚少渊,不知他这几日怎么样了。

桃红看她吃着吃着又不吃了,便也不知要如何安慰,只能小声劝她再吃一小碗小米粥,也算勉强用完早膳。

用完早膳,苏轻窈也不回寝殿,就在厅中坐着,看她们来回搬箱笼,柳沁领着人在这边忙,桃蕊和柳绿则在景玉宫清点入库,一时间很是热闹。

因为行李太多,景玉宫自己的人手根本不够用,因此绯烟宫的杂役宫女、黄门都过来帮忙,倒是只有苏轻窈悠闲坐在厅中,边吃茶边读书。

桃红一直跟在身边,见她一页书无论如何翻不过去,就知道娘娘现在心里定还很烦闷。

她想了想,小声问:“娘娘可是有何不爽之事?”

苏轻窈皱起眉头,想半天也想不起来,但就是心烦意乱的,定不下心来。

桃红不如柳沁机灵,也从不跟她去乾元宫,这会儿自是猜不出来什么,思来想去,只好说:“娘娘这几日就要挂红,兴许是因为这个?”

苏轻窈叹了口气:“也许是吧。”

其实她知道自己是什么回事,这几日没见楚少渊,又知道他一定很忙很辛苦,她其实是怕他累了病了,一门心思为他忧心。

无论她叫人去问,还是乾元宫派人来说,总归都是陛下很好,请娘娘放心之类的话,从来报喜不报忧。

越是如此,苏轻窈越是放不下心。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对楚少渊已经放了太多的心神,无论如何也抽离不开了。

苏轻窈望着外面热闹的场景,低头喝了口茶,入口是清淡苦涩滋味,可当茶汤流淌入喉中,却又有清甜滋味回甘。

她无意去改变自己,或者改变楚少渊,两人如今这般默契相处恰到好处,在平静的生活中,她甚至能感受出以前曾未感受过的幸福和甜蜜。

楚少渊实在太好了。

好到她渐渐沦陷其中,难以自拔。

桃红就看苏轻窈在那沉思,手中茶吃了一碗又一碗,最后却是长舒口气,似是自己就想通了。

她刚要劝她,突然听到外面一道轻呼声,桃红抬头一看,就见一个杂役宫女一手刺目鲜血,把她捧着的小妆奁直接扔到地上。

妆奁一角磕在青石砖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苏轻窈微微皱起眉头,起身往那边看去。

那小宫人双手鲜血淋漓,跪在地上哀嚎不止,其他杂役工人霎时炸开了锅,场面一下子就要失控。

“都安静!不要动!”柳沁高声训斥一声,便赶过去看那小宫人的手。

苏轻窈也无法安然坐在宫中,让桃红取来斗篷,披着出了侧殿:“怎么回事?”

那小宫人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坐在地上直哭。

还是柳沁聪慧,大概看了一眼就明白过来:“娘娘,她搬的这个妆奁有问题,盒子底部有尖刺,她双手一拖,自是刺得满手伤口,血流不止。”

苏轻窈看了一眼受伤痛哭的小宫女,又往地上那妆奁看去,只看那妆奁已经在地上碎成一片片,里面的东西滚落出来,沾染了小宫人手上流下的血,看起来异常阴森恐怖。

“这是……”苏轻窈当即就皱起眉头。

但她话还没说完,对面的西侧殿突然出来几人。

走在最前头的郑婕妤声音尖锐,直接就喊了起来:“天啊,这不是巫蛊人偶?”

苏轻窈抬头看去,就看郑婕妤一脸怪异表情。初见似是十分惶恐,仔细望去,却又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幸灾乐祸。

那一刻,她的眼神里有着太多太多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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