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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拉着沈冰檀起来,“走吧,带你去看看有没有适合的舞裙。”

天一点点暗淡下来。

秦怀初打着手电筒在沙滩上四处游走,始终低头在寻找着什么。

有好几次他弯腰将贝壳捡起来,打着灯光照完不太满意,便用力扔回海里去。

远处有音乐声不时传来,大概是那帮人在玩,他也没在意,只专心致志地找贝壳。

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他无数次失望之后,终于捡到了一枚差不多的花仙螺。

把口袋里沈冰檀捡到的那个放在一起比了比。

沈冰檀的是通体雪白,他这个凸起的位置有淡淡的粉色,但总的来说两个很相近。

看着手里的两枚贝壳,他终于满意地笑笑,握在掌心。

右腿的膝盖处传来细微的酸痛,有点胀。

他拧眉在膝盖上揉几下,抬头看向头顶的夜空。

天已经彻底黑了。

临近中秋,明月挂在天穹,周围伴着几点疏星。

他扫一眼酸胀的腿,心道:这么好的天,今天晚上却还要下雨。

拿着两枚贝壳往回走。

前方灯光一片明亮,有音乐在四周响起,夹杂着极其热烈的喝彩声。

秦怀初远远看到舞台上一抹翩跹倩丽的身影。

脚步微顿,缓缓朝那边走近。

追光灯打在沈冰檀身上,她穿了件粉色广袖的舞裙,青丝高高盘起。

身姿随音乐轻盈而动,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鼓点上。

珠步曼舞,身轻如燕,闲婉柔靡。

秦怀初不知道有多久没看过她跳舞了。

竟还跟以前一样好。

台上随音乐起舞的她,巧笑嫣然,眼神里充满灵气。

上扬的嘴角不带一丝牵强,发自肺腑。

她很喜欢跳舞,说舞蹈能让人忘忧。

高中时,学校里的各种活动,也都不会缺了她的舞姿。

秦怀初一直都知道,站在舞台上的沈冰檀,才是最真实的她。

光芒万丈,灵气动人,仿佛不染世间烟火的仙女。

他见过她在春晚的舞台上,大放光彩,最辉煌绚丽的模样。

有时候,他会邪恶的想要把她的这份美好藏起来,只给自己一个人看。

然而有时他又觉得,沈冰檀就是为舞台而生。

她理应站在最高处,像星星一样,被所有人喜爱着。

一支舞结束,沈冰檀朝着台下鞠躬。

下面一片静悄悄的。

直到后面有人率先鼓了掌,众人的思绪才被拉回,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秦怀初在树荫下站着,回头看向最先鼓掌的男人。

陆继臣和经纪人姚颖两个人走过来。

陆继臣冲秦怀初笑笑:“刚结束完工作,原本是过来跟你们打声招呼的,没想到还能一饱眼福。怀初,你这个小女朋友挺厉害的嘛。”

秦怀初于有荣焉地笑了下:“陆叔叔谬赞了。”

陆继臣看一眼从台上走下来便被同事围着的沈冰檀,感慨说:“不过她为什么不跳舞了,未免有点可惜。”

“因为一些私人原因。”

秦怀初没再往下说,陆继臣也不方便问。

他看一眼腕表:“时候不早了,我还要赶去机场,你们年轻人好好玩吧。”

“陆叔叔一路顺风。”

离开后,陆继臣又回头朝后面看了眼,不知想起什么,眸色黯淡几分:“姚颖,你说如果当年我的那个孩子能活着,如今长到现在,是不是也能多才多艺,讨人喜欢?”

“陆哥……”姚颖张了张口,想安慰几句,又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是问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您不会还放不下那个人吧?”

陆继臣脸色沉下来,眼底染上几分寒意,甚至带着嫌恶。

“我放不下的,”他看向远处无边的黑夜,声音轻下来,有些心痛,“是好好的孩子被她糟践了。”

不想再聊这个话题,陆继臣说起别的:“之前网上说沈冰檀是中国古典舞的希望,今天看来,那些人也不算妄言。不过这么好的苗子年纪轻轻退出舞坛,实在可惜。”

姚颖想到什么,开口:“陆哥,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的一场演唱会,当时你新出了一首古风歌曲,我们原本计划演唱会上找沈冰檀给您做伴舞的。”

说起这个陆继臣有点印象,他看向姚颖:“我记得你们的这个想法最后不了了之,沈冰檀没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姚颖摇摇头:“那时候沈冰檀还是未成年,也没签约任何公司,我就给她家人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她母亲,我刚表明来意,对方就挂掉我电话,我再打就没人接了。”

——

沈冰檀正跟大家一起吃烧烤,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她看一眼来电归属和没有备注的号码,神色微变,起身走向无人的地方接听。

不出所料,是沈秋兰打来的。

“檀檀,天气预报上说长莞变天了,最近会有冷空气,你在那边还好吗,记得穿厚点别感冒。”

沈冰檀听腻了这些虚情假意的话,声音淡淡的:“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边顿了顿,沈秋兰说:“是这样的,你之前跳舞的时候不是一般都留的妈妈的手机号,今天下午有个什么传媒的打电话过来,说想要跟你签约。”

沈秋兰沉默两秒,试探着问,“你在长莞那边有收到过这样的电话吗?你是怎么回复他们的?”

沈冰檀揉了揉眉心,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来,声音淡漠疏离:“没有。”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感觉那边的沈秋兰好像松了口气。

沈秋兰说:“那就好,既然你当初答应姥姥不再跳舞了,以后都不要再接触这一行。不管谁给你打电话,跟你说什么,你拒绝就行了。”

沈冰檀沉默。

手机里,沈秋兰身边有两个孩子的打闹声,沈秋兰呵斥道:“你俩别打了,再打回头你爸回来,看怎么罚你们。”

明明是训斥,却又满含了无限的爱意。

回头冲着沈冰檀开口时,又恢复了疏离与客气:“对了,你前几天上热搜是怎么回事?”

沈冰檀依旧沉默。

沈秋兰叹了口气:“行,那就这样吧,你早点休息。”

沈冰檀握着手机,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所以今天晚上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提醒我,我亲口答应过姥姥再也不跳舞,让我不要食言,对吗?”

“你怎么跟妈说话呢,我是在关心你。”

“关心?”沈冰檀听完只觉得好笑,“我一个人孤身回长莞的时候你没关心过,我前几天住处被人曝光,发在网上惹来议论你没关心过,如今有人给你打电话,你怕我重新回到舞台,你开始关心我了吗?”

“妈不是不关心你,只是你弟弟妹妹需要照顾……”

“他们十几二十的人了需要你照顾,我从出生开始你有好好照顾过一天吗?”

沈冰檀情绪突然失控,眼眶里含着水雾,“我不需要你照顾,更不需要你关心,可是你能不能不要随便给我打电话。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这通电话,我一整天所有的心情全毁了!”

她不想再听沈秋兰说什么,直接把手机切断。

心里说不出来的烦躁,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两颗。

她抬手抹去,隐约感觉后面好像有人。

她转身向后看。

这地方很黑,没有灯光,淡淡的月色下,隐约看得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是秦怀初。

他一直在她后面站着,不知何时来的。

秦怀初在她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挺会找地方躲清静,这里这么黑,怪不得找不到人,也不怕把自己搞丢了。”

沈冰檀摸了下湿润的眼角,声音还有点哑:“我只是接个电话。”

秦怀初看着远处的海面:“还想跳舞吗?”

沈冰檀神色稍愣,眸光幽远,没有接腔。

秦怀初捡起手边的石子,用力往前一掷扔在沙滩边缘,又很快被海浪卷起。

“沈冰檀。”他转首看向她,“别人说什么都是放屁,自己开心才最重要。你连姥姥为什么不让你跳舞都弄不明白,便放弃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意义在哪里?姥姥是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可姥姥的话未必全是对的。”

“人活着的意义——”他伸出两根食指,将沈冰檀的嘴角往上提,“是要多笑。”

沈冰檀不自在地打掉他的手:“你干什么呀!”

看她气鼓鼓的样子,秦怀初从口袋里把一枚贝壳送过去:“还给你。”

沈冰檀接过来看看,周围光线太暗,辨别不出来。

不过,看形状应该是自己先前那个。

“你不是说弄丢了吗?”

“骗你的,不行吗?”

见沈冰檀对贝壳爱不释手,秦怀初道:“有人说,如果在海边对着贝壳许愿,愿望就能成真。”

沈冰檀不信这个:“都是假的。”

“我觉的是真的,不信我给你许一个。”秦怀初双手合掌,“希望今天晚上会下雨。”

沈冰檀抬头看看明月和星星,觉得好笑,指指天上:“你没听说过,有星星的时候一般不下雨吗?”

秦怀初耸肩:“可现在我对着贝壳许愿,没准一会儿星星就没了。”

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大言不惭说这种话的。

沈冰檀不太想去人群里,点开手机音乐,放了一首歌。

周围起了阵风,凉飕飕的。

她裹紧身上的外套,看着远处宽广无垠的海平面,把那枚贝壳攥在手心。

两首歌没听完,空气好像越发凉了。

不知何时,风把乌云送过来,月亮和星星被遮挡。

紧接着,细细的雨丝落下。

她还亮着屏幕的手机上,掉下一滴又一滴的水珠。

沈冰檀简直不敢相信,怎么还真下雨了?

她有点惊奇地看向秦怀初:“真下雨了!”

“对啊,下雨了。”秦怀初指了指她手里的贝壳,“我许的愿望成真了吧?”

沈冰檀不觉得是因为许愿的缘故,只是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会下雨的?”

秦怀初漫不经心地笑了声,说话拖腔带调的:“都说了是贝壳显灵,不是我未卜先知,你怎么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