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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摇摇头,轻轻敲了敲云润的额头,“都叫你别管旁人的事情,下回不许了。”

云润乖乖点头,“奴婢知道了。那主子早膳用什么,奴婢去膳房要。”

阿梨没胃口,摇摇头,“随便吧……”

话刚说完,门便被敲响了,云润和香婉霎时间变了脸,如临大敌一样,面面相觑看着彼此。

阿梨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很贴心,轻声道,“愣着干什么,去开门啊,别让人等久了。”

香婉咬咬牙,去开了门,片刻,引进来一个嬷嬷,四十上下的样子,穿着深青的厚袄子,面容肃穆,手里提着个食盒。

进来后,先瞥了眼垂首站在一旁的云润,见她依旧老样子,收回视线,朝阿梨屈了屈膝,“薛娘子。”

阿梨没进府前姓薛,因而嬷嬷喊她一句薛娘子。

阿梨也点点头,客客气气道,“劳烦林嬷嬷跑一趟了。”

林嬷嬷:“为主子办差,应当的。”

几句寒暄客套,林嬷嬷从食盒中取出一碗汤药,阿梨双手接过来,屏息一口气喝完,将碗放了回去,冲林嬷嬷微微笑了笑。

林嬷嬷见阿梨如此爽快,也不在她跟前碍眼,道,“那奴婢便先回去同夫人回话了。”

阿梨颔首,很快便传来了林嬷嬷关门的声音。

阿梨这才端不住了,苦得皱眉,朝香婉道,“快把那盒子里的酥糖取来,这药越来越苦了……”

香婉沉默着去取了酥糖来,阿梨也不嫌甜腻,塞了两块,堪堪把喉咙里那股苦涩给冲淡了。

云润忍不住了,低声埋怨道,“是药三分毒,什么时候才能不吃这药?”

阿梨笑眯眯,见云润一张苦瓜脸,笑眯眯捏她的脸,“我忽然又有胃口了,早膳想用云片糕,再配清茶,刚好解腻,快替我去膳房传话。”

云润低着头应下,出去了。

阿梨只当没瞧见她红红的眼圈,收回视线,心里不像云润想的那么难过。

避子药而已,世子妃没进门,她一个通房真要有了孩子,那才是要倒大霉的事情。

却说云润闷头出去了,没走几步,便看见了林嬷嬷站在不远处等着她。

云润赌气,扭开脸,林嬷嬷走过来,冷哼一声,“多大的人了,还耍脾气。”

云润心里不舒服,扁扁嘴,带着哭腔道,“姑姑……”

见侄女这个模样,林嬷嬷也不是铁石心肠的,拍拍云润的脑袋,缓了语气,“好了,你这个脾气,幸好薛主子性子好,纵着你,换了别个,你有的是苦头要吃。”

说着,又叹了口气,“药是侯夫人吩咐的,世子爷也点了头的,谁都没法子。你瞧你们薛主子自己都看得开,你愁什么?再说了,薛娘子是侯夫人看着长大的,情分在那里,世子爷也是念旧重情的人,薛娘子日后的日子苦不了。”

得了这句安慰,云润收了眼泪,揪着姑姑的袖子,娇道,“姑姑在侯夫人跟前,要多多替我们主子说说好话。”

林嬷嬷这回倒没有泼侄女的冷水,点了头,“我知道。快擦了眼泪,替你们主子办差去。”

云润三步一回头走了,见她走远了,林嬷嬷不紧不慢朝正院去了。

回到正院,林嬷嬷进屋同侯夫人回话。

侯夫人坐在圈椅上,一身的靛蓝如意纹织金锦袄,虽养尊处优,但毕竟到了年纪,不算年轻,脸上有几丝皱纹。

林嬷嬷福身屈膝,上前替她捏肩,边道,“那药奴婢一送过去,薛娘子便服了。”

林嬷嬷不蠢,说好话也要有个度,她要把薛娘子夸到天上去,侯夫人信不信是一方面,只怕她自己都要失了侯夫人的信任了。简简单单一句,说的多,不如说得巧。

果然,侯夫人听了后,满意点头,“她是个乖的,在我身边养了好几年,多多少少有些情分。等往后,还是要停了她的药,给她个名分的。”

林嬷嬷低声道,“夫人心慈。”

侯夫人摆摆手,“没什么慈不慈的,人处久了,总有感情,我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

说罢,侯夫人不由得回忆起从前的事。

她刚嫁进侯府时,武安侯便有个姨娘,姓柳,柳姨娘颇得武安侯宠爱。她那时也年轻,同柳姨娘斗得鸡飞狗跳,忽视了一双儿女。等发现不对劲时,长子李玄已经长成翩翩少年郎,老成规矩,清贵沉稳。

长子入了国子监,恰逢陛下巡考,在数百个宗室子弟和各地才子中,一眼相中了长子的文章,得知他是武安侯府的嫡子,当场便钦点了他的世子之位。

就这般,世子之位都定下来了,侯夫人才猛的意识到,她还同柳氏争什么?柳氏那两个儿子加起来,也比不上她的三郎的万分之一!

幡然醒悟之后,侯夫人开始把注意力放在儿女身上,同女儿李元娘的关系倒是修复得差不多了,但同儿子,却始终有些不冷不热。

也就是那时候,阿梨入了她的眼,侯夫人把这如花似玉的丫鬟放在自己身边养大了,赏给儿子做了通房。

如今有阿梨在中间转圜,母子关系比起从前,总是亲近了些的。

也因此,侯夫人心里记着阿梨这份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