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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听到脚步声,郑瑜抬起头,见到玄黑的袍角,和整洁的靴子,忽的睁大了眼,屏住呼吸,望着来人的面容。

她身侧的郑家姐妹拽着她的衣角,满含期待的问,“阿姐,他是来放我们走的麽?”

然而,来人却连一个眼神都未往她们这边落,直直朝最内间走去。

郑瑜一口气呼了出来,脸上彻底没了血色,身旁姊妹还在问,她却只是扭过头,“别做梦了,那是陆侯。”

是关她们进来的人,怎么可能放他们走!

陆铮在牢狱之中,并未待上太久,他心里还惦记着没多久便要醒的知知,很快便从牢狱中出来了。

管鹤云守在门外,恭敬躬身道,“请主公吩咐。”

夫人在徐州被劫走,不单单是府里侍卫,管鹤云也犯了大错,错在没彻底解决郑氏一族,竟让他们与陈钊勾结,险些害了夫人。没等主公下令,他便自己去领罚了,在榻上躺了好几日,听到主公来了牢狱,便第一时间过来等着了。

陆铮面无表情,眼神中却充斥着令人生畏的厉色,冷冷道,“郑氏所为,千刀万剐不足消我心头之恨!传我令下去,郑远车裂之刑,弃尸荒野,不准任何人为他收敛!郑氏之人,不论男女,一概充入奴籍!”

短短几句话,便决定了一个士族的命运,但在乱世中,本就如此,身处高位之人,一句话便可取人性命,身处低微之人,只能任人宰割。

陆铮第一次这么清楚的意识到,他还不够强,还不够强大。正是因为他不够强大,所以郑氏敢为了一己私利,勾结陈钊,害他的知知。也正是因为他不够强大,陈钊才敢把主意打到知知身上。

他要足够强大到叫天下人都知道,他陆铮的逆鳞,谁都不许碰,谁碰,谁死!

管鹤云这回什么都没说,直接一口应下,“是。”

陆铮却没走,定定站在,沉声道,“整顿军队,半月后,我亲自点兵。”

管鹤云一愣,明白过来,主公是打算朝陈氏下手了,这一回,陈氏是彻底将主公惹怒了。

陆铮踏进后院时,知知早已睡醒了,她精神不错,靠在窗沿边瞧外边的景。

听到脚步声,她回头看向陆铮,露出笑容,起身道,“夫君回来了。”

陆铮走过去,牵了她的手,拉着她在自己身侧坐下,整理了一下语言,道,“我想将珠珠接到徐州来。徐州地处南北之中,我一时走不开,本想过段时日送你回广牧,但此番出了这事,你离得远了,我力有不逮,始终觉得不放心,索性叫你们母女住在徐州。你觉得如何?”

知知有些惊讶,但也立马道,“夫君自有夫君的打算,我一切都听夫君的便是。”

陆铮又道,“我知道你在广牧住惯了,陡然换个地方,定然不大习惯,但徐州亦勉强算得上宜居。只是叫你们母女随我奔波,实在委屈了你们……”

知知听他这话,忙拦住他,道,“夫君说这些做什么,我们是一家人,自是住在一处的。再者珠珠正是长大的时候,自然该待在父亲母亲身边,否则日后夫君回来了,她都认不出夫君了。”

想了想,又怕陆铮心怀愧疚,温顺的眼神,仰着脸望着陆铮,认真而缓慢地道,“我与夫君是夫妻,本该荣辱与共。夫君在外忙的是大事,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照顾好家里,盼着夫君在外,无后顾之忧才是。”

陆铮前半生孑然一身,什么时候听过这样的软和而贴心的话。当了主公,承担起了几十万将士和百万民众的生计,一肩扛起了追随而来谋士们的期盼,更是不容他露出软弱之态。

唯独在知知这里,他不是什么百战百胜的主公,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陆侯。她是那样的体贴,每一句话,每个笑容,都令他从心底油然而生出被人珍视的感觉。

陆铮心里软成了一滩水,低下头,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知知的鼻尖,又去啄吻着她柔软的唇,听她轻而软的哼声在耳侧响起,更忍不住将舌头入得更深。

愣是将一个简简单单的吻,吻出了缱绻而色气的漫长 。

半晌,二人分开,两人都面上微红,知知揉了揉自己的脸,轻声道,“夫君什么时候去接人?我好早些叫人收拾屋子出来。”

陆铮这话的意思,基本是日后要在徐州定居了。本来如今天下之争,便以扬州为中心,知知去了一趟射阳,也模模糊糊明白了些,虽晓得的不多,但也知道,离扬州越近才越好。

徐州地处南北交界,原本便是个极好的地方,气候也算得上宜人,比兖州还养人些。

既要在此处定居,自然不可能只接珠珠过来,婆母和陆承应当也要同行过来。

陆铮早有打算,道,“我明日便派人去接,回程时候恰好开春,也免了路上受严寒之苦。”

“那我便安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