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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意义上,她以为自己一出生便离开了生父生母,居然一语成谶,成了真正的分别。

……

青娘哄着小娘子喂甜糕,抬眼看着夫人,见她又走神了,自从江夫人走后,夫人的情绪便一直不大对,她想了想,轻声问,“娘子,您怎么了?”

知知回过神,见到青娘担忧望着自己,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倾诉。

她性格里便有种隐忍,生来便是如此,即便有什么心事,大多也藏在心中,不肯与旁人倾诉。这很不好,但知知生来如此,也改不了。

想了想,知知抿着唇轻笑着摇头,“没什么,可能有些累了。”

青娘神色顿时郑重了,“娘子这几日的确忙,好在老夫人和小娘子都平安到了,您也能好好歇一歇。明日府里请大夫,给老夫人请脉,娘子也一并看看吧。”

知知应下,吃过甜糕的珠珠拍着手,示意大人们给她擦手,小娘子年纪小,却极爱干净,这一点倒是不随爹爹,随娘。

青娘替珠珠擦了手,珠珠便靠进了知知的怀里,小眼睛一闭一闭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知知满腹心事,顿时被瞌睡虫似的小女儿给弄没了,索性抱了她,在帐内睡得天昏地暗。

青娘后来进屋来瞧,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母女俩个睡作一团,小的睡得肚子一鼓一鼓,莲藕似的胳膊腿儿大咧咧敞着。大的倒睡得规矩,清浅的呼吸一听,便晓得也是睡沉了,叫人看着压根不舍得叫。

……

同一时刻,幽州侯府。

战瑾在父亲门外辗转来回走了几圈,眼看天色渐晚,终是下定决心,抬手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一声浑厚的男声,“进来。”

战瑾推开门,便瞧见自家父亲,站在书桌前,不知下笔写着什么。书房并不宽敞,无论冬夏,这里既不用火炉,也不用冰,甚至简陋的摆设,看上去与整个侯府任何一个地方,都显得格格不入。

在战瑾的印象中,自家父亲一直是这样,犹如苦行僧修行一般,过着清苦的日子。明明正值壮年,除去练武带兵外,父亲却别无其他爱好,不好酒、不好女色……甚至连生辰与过年,都冷冷清清度过。

府里人都觉得侯爷冷心冷情,连对老侯夫人都态度冷淡,踏足长春院的次数,一年也就几回,但只有战瑾和老侯夫人明白其中缘由。

战瑾没急着开口,他只是静静站立着。

战胥写下最后一笔,才抬头看向自己的独子,“究竟什么事让你这么犹豫,方才在门口来来回回走?”

战瑾深呼吸一口气,“兹事体大,孩儿怕叫父亲空欢喜一场,所以才一再犹豫。”

战胥禁不住一笑,“空欢喜?这世间还有值得我欢喜之事,说来听听。”

战瑾神色郑重,缓缓开口,“月前,孩儿随父亲去射阳赴宴时,曾在宴上与陆铮之妻有一面之缘,当时孩儿便觉得眼熟且十分亲切……”

战胥听着,露出一丝笑,摇着头道,“你不会瞧上人陆铮的妻子了吧?”

“父亲说笑了,孩儿不敢。”战瑾微微一顿,他说不敢,并非说什么客套话,而是真的不敢,若江知知的身份是真的,那他但凡敢动一动这心思,父亲能当场砍了他。

战胥闻言,神色一怔,仿佛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他沉声,“继续。”

战瑾:“她的模样,肖似我曾在父亲书房见过的母亲的画像。且,后来我打听得知,巧合的是,陆铮之妻姓江。”

战胥的手微微一颤,摇头道,“不可能,应当只是凑巧。”

阿若的尸首,是他亲手掘出来,带回幽州的,又亲自葬下的。这世上与阿若相似之人,何止成百上千,就连母亲后来求和,亦送来几个与阿若相似之人,然而再像也只是赝品,他还没有可悲到要靠着赝品来思念亡妻。

“孩儿私下派人去兖州查了,江氏生在郧阳卫所,因出生后被郧阳原郡丞家的仆人与江六娘子掉包,而被养在江府长大。直到及笄前,才回到卫所江家。她的生辰,在十二月初十。”

“十二月?初十?”战胥神色一怔,手猛地一颤,脑海中像是炸开了一样。

此时,战瑾又从袖中取出一副画,折了好几折,双手递过去。

“父亲,这是我命人根据见过江氏之人的描述,绘出的江氏画像。那人……那画师未曾见过夫人……”

他说罢,手中画像被战胥一把夺走,几乎是立即被铺在了桌案上,雪白的纸张上,露出一张清丽的脸。

寥寥数笔,却将知知的神态样貌勾勒得十分生动。

战胥脸色大变,眼睛直直落在画像,满目的震惊。

战瑾并不意外,他第一次看到画像时,也是一样的反应。

因为,真的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