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墟空回府求了玄苍一趟后便匆匆离去, 他本?该直接出?城,迟疑了片刻,还?是进了宫。

如今宫中?人心?惶惶, 皇帝的身体一日差过一日,连朝会?都已?没法露面了。

幸而还?有长?宁公主在,只是她虽然被视为帝姬,却因皇帝一直自信自己能活得长?久, 根本?没让这个女儿过多接触朝政,她与朝上诸多老狐狸对上, 难免吃亏。

这两日,她不但要照看卧床不起的皇帝, 还?要应付一波又一波的大臣, 原本?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早已?不见, 只剩下满脸肃然。

此?时, 她刚打发走两位丞相, 有些头疼地捏着额心?,却见贴身伺候的宫女回来禀报道:“公主,国师来了。”

长?宁眼睛瞬间一亮:“老师在哪儿?”

“在陛下那里。”

长?宁没再理会?御书房里一堆奏折, 去往皇帝寝宫时, 脚步都显出?了几分轻快。

她到?的时候, 见墟空一副清高?出?尘之姿站在龙床旁边,她父皇正在与对方说什?么, 声音中?满是懊悔。

长?宁脚步顿了顿,她能?想得到?父皇会?对老师说什?么。

父皇大概后悔没有听老师劝告,不去修道。之前, 他体会?过修道的好处,对老师的阻止一直耿耿于怀。

如今, 命不久矣,悔之晚矣。

听说老师当?年便说过,父皇身体虽然病弱,却也并非无法活到?岁终。

可?人都是贪心?的,能?够好好的活着,活得更久,谁愿意?小心?翼翼地活着呢。

等到?两人说完了,长?宁才弄出?些许声响,让寝宫中?的两人注意?到?自己?。

见到?越发沉稳的女儿,皇帝多少有些欣慰,又想到?自己?恐怕大限将至,脸色露出?几分灰败,也没了兴致多说。

只与女儿随意?说了两句话,便让他们离开了。

走出?了父皇的寝宫,长?宁脚步停下,转头看向身旁面色始终淡然的墟空,说道:“老师,您是要离开了吗?”

墟空望向她,她双眸清澈如镜,像是能?映衬出?人心?一般。

墟空略一颔首:“圣主祸乱凡间,需得将他抓回受罚。”

抓回?长?宁反复回味这个词,有些话,无需问出?口,她已?经能?够猜到?。

老师这般手段,以一人之力能?助朝廷抵御圣教,想必来历非凡。

圣教的阴谋被粉碎,一切秩序恢复,剩下的不再需要仙家手段,只需要一位明君来安抚天下,他自然不会?一直留下来,离开,也是迟早的事。

那日,老师在宴会?之前与她说的话,想来是早有打算。

长?宁心?中?生出?一丝怅然,这两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再也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哪怕在他面前耍赖,也要求着他留下来。

她知道自己?背负的是什?么,将来会?面对什?么。就算把老师困在这里,又能?怎么样呢?

“愿老师早日抓到?圣主,也为天下百姓出?口气。”

“会?的。”

一贯吵吵闹闹的学生,突然变得沉默,墟空以为她会?说些什?么,但是最后,长?宁什?么都没说。

她陪着他从皇帝寝宫一直走到?宫门口,站在宫门内,静静地望着他。

墟空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出?了长?宁的视线。

墟空自那日离开后,再没有回来过。

短短几月时间,上京似乎有了不小的变化。皇帝缠绵病榻,长?宁公主监国,这位公主倒也不愧是国师教出?来的学生,初时还?被百官压制,渐渐的便与他们平分秋色。

再加上着实颁布了几个对百姓有利的政令,却也没引起勋贵不满,使得她在民间声望提升许多。

宿月偶尔出?没京中?茶楼酒肆,听到?人议论长?宁公主,与她初监国时,已?是截然不同的说法了。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可?她至今仍然不清楚,帝尊带她来这里,究竟是为什?么?

不是为了为恶的圣教,也不是为了抓那个所谓的魔族,更不可?能?是专门为了让她见一见前夫的尸身,她已?经想不出?更多的缘由了。

这一日,长?宁下朝后,带着身旁女官一同前往父皇寝宫。

到?了门外,却见有几名看起来有些陌生的宫女在宫外候着。

见她走近,那几名宫女赶忙磕头行礼:“奴婢见过公主。”

“你们是哪个宫的,来这里做什?么?”

“奴婢是随着皇后娘娘一起来的。”为首的大宫女口齿清晰地回答道。

长?宁眉头不自觉皱了皱,父皇生病后,她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前朝,倒是很久没注意?后宫。

不过听父皇身边的太监说,这些位妃嫔们一直很安分,她们会?轮流照顾父皇,倒是皇后,从未听他提起过。

长?宁对皇后印象不好,不止是因为她占了自己?母后的位置,更是因为她觉得这位皇后心?思歹毒,仗着父皇宠爱,在宫中?肆无忌惮。

还?有父皇在与圣教和谈之前,突然转变态度,不但重新宠幸起已?经被冷落的皇后,还?对圣教百般推崇,她一直觉得这事与皇后脱不开关系。

只是如今,父皇病重,她不可?能?越过父皇去查皇后,只能?暂时压下。

长?宁挥退宫女,带着女官进入了皇帝寝宫。

皇帝用过药,正在昏睡。

比之几月前,皇帝的头发已?经花白大半,人也瘦的脱了相,现在不过是用贵重的药材吊着命,整日清醒的时间不过一二时辰。

皇后还?是如往常一般,一身极其艳丽的裙裳,她坐在龙床旁的矮凳上,看着床上躺着的苍老的男人,脸上不见难过之色,有的只是漠然。

只有在长?宁进来的时候,她眼睛才亮了起来。

皇后似乎见到?了什?么美景一样,微微眯了眯一双美目,这成?片的氤氲紫气,整个皇朝的国运,都集中?在这位帝姬身上了。

果然是被佛子偏爱的人,哪怕这位小公主蠢笨如猪,如此?多的国运,也足够她安稳坐上皇位度过这一世?了。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只凭运气,便能?坐享其成?的人。

墟空坏了她的好事,她必须要还?对方一个深刻的教训。

深夜,沉睡中?的皇帝突然醒了过来。

周遭什?么声音都听不见,眼前也是一片黑暗。

突然,有人拨开了黑暗,朝他走了过来。

那是名美艳的女子,皇帝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的继后。

“你……怎么来了?”皇帝有些艰难地开口问她。

皇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红唇微微扬起:“来送你最后一程。”

皇帝陡然睁大眼睛,似乎有看不见的东西,捂住了他的口鼻,任由他如何挣扎都无力挣脱。

就在他耗尽了所有力气,已?然濒临死亡之际,听到?了那女人缥缈的声音:“放心?,你我夫妻一场,我会?将你女儿送下来陪你。”

黑雾散去,守夜的小太监揉了揉迷糊的眼睛,小心?地朝龙床上看了一眼,却见皇帝瞪着眼睛,已?然气绝。

夜半,丧钟九响,帝崩。

宿月被钟声惊醒,醒来时,心?头沉甸甸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睡不着,便下床推开了窗户。

窗外一片寂静,今夜无月,连星斗似乎都隐匿了起来。

仰头看了会?儿天,她才后知后觉的想到?,是帝尊封印了此?方天地,所以才看不见星星。

距离半年之期不远了,也不知道墟空有没有抓到?圣主?

此?时,与上京远隔万里的墟空终于找到?了躲藏在南疆地界的墟净。

墟净被他追得紧,身上的伤仍未好利索,断掉的双臂已?然长?出?了新的,却像是野兽的爪子,泛着漆黑的幽光。

这是魔族一贯喜好的形象。

既已?被揭破,他也不在乎自己?肉身是什?么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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