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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苍冰冷的目光扫过她, 暮回一动不动,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最终,他的身影消失在城墙上, 暮回才长?长?舒了口气。哪怕这只是自己的一具分身,毁了也伤不到本体,但若是毁在此?处,也是天大的损失。

幸而?, 玄苍没有与她一般见识。

在确认对方不会回来后,暮回以最快的速度冲破了本就在解封边缘的界域封印, 哪怕因为硬抗封印而?受到反噬,依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方小世界。

玄苍回到御书房时?, 只见宿月茫然地站在书房中?央, 除她之外, 这空荡荡的, 里再无旁人。

若叶曾经坐过的椅子上, 落了一枚黑色的钉子,那?是宿月在仙界时?送给她的噬魂钉。

她用来了断自己。

不该是这样的。

宿月感觉自己就像是赤脚站在千年?寒冰上,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冷的浑身发抖, 已?经失去了所有知觉。

事实上, 她的身体很热。因为情?绪剧烈波动,她体内突然生出的一股力量, 像是一颗蕴含着无边能量的火球,周围的空间?被?那?股热浪炙烤的近乎扭曲。

她周围的空间?在坍塌,可宿月什么都感觉不到。

玄苍平静地穿过扭曲的空间?, 走到她身后。伸出的手还未碰到她,宿月已?经先一步侧身躲过, 她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神平静又冷淡。

他收回了手,指尖带着一丝被?混沌能量灼烧而?产生的热意,他用拇指轻轻摩挲着指尖带来的,来自于宿月的温度。

他薄唇微启:“你的愤怒,是因为我?”

那?一瞬间?,宿月双眸中?似乎有烈火燎原,但最后,被?她生生压了下去。

“为什么一定要带她回去呢?她好容易才有一世快活的日子。”宿月的语气平静,可她周围的空间?崩裂的越来越快,她的情?绪并不稳定。

玄苍任由这些碎裂的空间?碎片在他身上刮过,然而?那?只是徒劳的,它们连他的皮肤都刮不破。

“因为我能做到,因为我对别?人的悲喜,不感兴趣。”他的回答,让人觉得冷酷。

可他,一直如此?,从没有为谁改变过。

“是不是活得越久,就会变得像你一样,越无情??”

玄苍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和她共情?,为她的生死悲痛,是纯粹因为她的遭遇,还是害怕有一日,会和她落得一样下场?”

宿月微怔,扪心自问,她同情?若叶的遭遇,那?么费心的帮她,源自于她救过自己的命,同样源自于,在见过真?实的仙界后,心中?升起的反抗。

在她的潜意识中?,仙界不该是现在这副样子。

阶级固化,弱者被?强者掌控,无论生死还是命运。

仙帝可以按照他们的喜好,制定一切规则,没有纯粹的公平可言。如果连仙界都是这样,还有哪里,能给人公道?

“我不该担心吗?”宿月反问 ,等于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

是的,她与若叶感同身受,因为她也恐惧会被?人随时?掌控命运,并且全?无反抗之力。

初到仙界时?,她便已?经经历过了。

“你不需要担心。”玄苍说完后,又加了一句,“你和她不一样。”

宿月固执地摇头:“一样的。”

若叶反抗不了他,自己也是一样。

他的存在,让人那?么绝望。

玄苍凝视她许久,本打算将?若叶的魂魄凝聚起来,仙人散魂,并非没有补救之法,便是神魂破碎了些,也足够给凤族交代。但是在对上宿月毫无光彩的双眸时?,他放弃了。

“既然你想要改变,就靠自己去争取。”他终究,还是为她破了例。

玄苍离开前?,给了她一盏灯,很破的灯,底座磕坏了一角,没有灯芯,没有灯油。

宿月不知道这灯能用来做什么,她托着这盏灯,坐在御书房里,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么。

在若叶散魂的第二日,晨光熹微,丝丝缕缕的凉风卷入御书房,清风带来了一身血腥味儿的墟空。

他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垂落的手指上沾着血,洁白的袈裟上,也渗出血痕。

“施主……”

他的话?,在见到依然摆在地上的,长?宁公主的尸体时?戛然而?止。

宿月望着他,见他只盯着那?尸体瞧,开口道:“我来之前?她已?经被?皇后杀了,皇后是名魔族,叫暮回。”

她的声音,将?墟空的注意力唤了回来,墟空定定地看着她,问道:“她的魂魄呢?”

宿月垂下眼:“她原叫若叶,是我在仙界的友人。”

墟空面上泛起一丝诧异,仙界?

她没去看墟空的表情?,继续说:“她的血缘亲人用了下作的法子,逼她嫁人为妾。我们想了个法子,隐藏了她的身份,偷偷让她下界投胎去了。”

“……后来呢?”

“如你所见,她家里人求了帝尊,帝尊便带我找了过来。”宿月看向外面,“她不愿意回去,就散了魂魄。”

墟空没有言语,迈步走了进来。

走到长?宁的尸体旁,蹲下身,染了血迹的手指在她额间?轻轻抚过,终是叹了口气。

听到宿月提起暮回,墟空便明白这一切因果。

长?宁唯一的破绽,就是殿上被?逼着挤出的那?一滴血。他当日急着抓到墟净,并没有把此?事放在身上。

魔尊暮回的手段不俗,只用一滴血便破了她周身国运,致使她身死。

她一贯娇气,死前?有没有害怕过?

他手下金色佛光大盛,将?尸体笼罩起来,随后,那?具尸体也散成了点点金光。

随后他起身,走向御案。

在御案上,看到了一幅自己的画像。

是长?宁用朱砂画的,明明是僧人,用了这样的红色,就像是周身染了血光,分外不祥。

他将?画像折了折,收了起来。

见墟空面色始终如常,且行事有度,宿月的精神都随着他的动作放松了几分。

“施主手中?这灯,从何处得来?”墟空的目光最后落向她手上,托着的那?盏灯上。

“帝尊给的。”

墟空似乎很意外,竟露出了很明显的讶异之色。

他的目光在宿月身上落了许久,见她似乎真?的不知这灯的来历,才道:“画魂灯,昔日我佛界一位古佛的随身之物,能洗练万魂。”

宿月不懂,便直接了当的问他:“什么意思?”

墟空解释道:“以人魄为引,凝聚魂魄,魂魄重新聚集,经洗练之后,便可脱去周身因果孽力,成为一个新的人。”

“新的人?”宿月重复了一遍。

“施主需知,这世上便是最干净的魂魄也勾连着前?世今生因果,身染功德孽力,只要在三界之内,便逃不脱规则。”

他看向画魂灯,微微笑着:“但它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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