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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寻常时候,秦老夫人这么发脾气,林氏早就道歉认错了,可今日她却只是巍然不动,淡淡道:“母亲别误会,儿媳没有威胁您的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她说到这里,抿了抿唇,方才继续道:“夫君为了一个小妾,镇日里与我闹得不可开交。儿媳嫁过来这么多年,自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儿有成日里为了一个小妾受气的道理?只是我一向讲道理,知道不因他人过错而牵连旁人,所以只是让夫君休一个小妾,这事儿不过分吧?”

闻言,不等秦老夫人说话,就见秦钊先怒道:“林远黛,你这分明就是胡搅蛮缠!清儿她何时有过错,还不是你不能容忍?况且她为这个家生儿育女,凭什么就因你一句话要将她给休了?我告诉你,今日就算是休了你,我也不会休她的!”

林氏等的便是他这句话,闻言顿时冷笑道:“好啊,那就请夫君写和离书来,我绝对不犹豫一刻,立马收拾东西回娘家!”

秦钊虽然被气得暴怒,却也还有理智,当下便沉声道:“和离?你想得美,那是我休你!”

休妻于他无碍,若是和离的话,那旁人指指点点的可就少不了了。

秦钊又不傻,怎么可能会和离。

“是么?”

虽说早就对秦钊心寒了,但林氏如今看着眼前的男人,还是忍不住觉得一阵的悲凉。

她当年怎么就这么傻,嫁给了这样一个男人?

林氏冷笑一声,淡淡道:“需要我提醒夫君,为你生儿育女的不止那个妾一人么?且不说我生有峥儿,乃是明国公世子,单说当初公爹死的时候,我为他披麻戴孝守过灵,你就休不得我。就算是和离,也得是我肯下堂的前提下。夫君如此容不得我,我肯和离已然是给你面子,你还妄想给我写休书?做梦呢?”

西楚国夫妻分开分两种,一是和离一是休妻。

这两者是大有不同的。

和离乃是男方的过错,而休妻则是女方的过错。

可就算是女方的错,也有三不出做规定的。

里面写的清清楚楚,女子为长辈送葬过的,不可休。

除非女方自请下堂,才可以和离的方式分开。

而此时林氏这话一出,更是让秦钊的神情难看了下去:“林远黛,你可不要太过分!”

与休妻不同,和离书是要送官府,由官媒盖章的。而官员的和离,甚至还会呈报皇上。

虽说皇帝没有那么闲,这种文书递上去,最大的可能便是由秉笔太监代为批注便算是阅过了。

可被内阁和司礼监层层看过,也相当于文武百官都知道了。

这种将自己丑事揭露到外人面前被人评判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于让人心里膈应。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代表,秦峥也会知道,还是被文武百官添油加醋之后的知道方式。

而那个小混账的性格……

“林远黛。”

秦钊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平复下来。

若是以往的话,他可能还真不怕林氏要跟自己和离,可是昨日秦峥才因为林氏警告过自己,这个小混账之前并不在意林氏,可是现在却好像突然之间转性,护她护的厉害。

万一到时候秦峥先上折子,说他是宠妾灭妻才导致的和离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秦钊就忍不住头疼。

不行,他绝对不能让这个可能性发生!

念及此,他复又目光沉沉的看向林氏,问道:“我问你,你一定要将清儿逼到死路上不可么?”

听得这话,林氏几乎要被气笑了,反问道:“这话难道不是我该问你么,你是要将我逼到绝路上不可么?”

分明当年她也是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嫁进来的,可是这么多年,自己空占了一个国公夫人的位置,实际上不管是家里的事情还是外面的事情,都由一个妾来替她撑了起来。

可是凭什么呢?

就算是这几年林氏病的严重,的确应酬不得。

可是早些年的时候,她也是曾经身体好过的。

然而当时的时候,她生生的被秦老夫人给压着一头,以她才嫁过来,不大懂规矩为由头,什么都不准自己去。

林氏的娘家根基不在上京,她便只能忍。

不然怎么办呢,难不成让她跑回远在边关的老家,然后告诉父兄自己受了委屈?

且不说边关到上京距离万里之遥,单说她的峥儿年岁还那么小,她又能如何?

武将非诏不得回京,父兄代代镇守边关,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她母亲早逝,祖母身体不好,见到她的时候,便谆谆教诲,道是要出嫁从夫。

所以,她只能一日复一日的忍着。

可忍到了现在,又忍出了什么好结果?

林氏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有些心灰意冷,道:“嫁过来明国公府这么多年,敢问夫君,你可挑的出我什么毛病?”

秦钊被她这话一问,倒是一时有些失言。

哪怕他刻意想挑林氏的毛病,也不得不说,林氏实在是让人无可指摘。

她身体不好,便让权养病,她的儿子继承世子,又撑起了明国公府。

不管是言行举止还是规矩分寸,其实秦钊都不太能挑的出她的毛病来。

更何况,这还是他父亲在的时候,亲自替他指的婚!

若说她不好,岂不是就是在光明正大的说他父亲的不是?

因此秦钊一时呐呐,良久才道:“但,这也不能成为你现下逼迫清儿的理由吧?她一个弱女子,竟然在官府被人责打了三十大板!你敢说,这不是你的好儿媳干出来的么?”

见这人又要胡搅蛮缠,林氏不由得冷笑,问道;“那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好清儿,看看她到底做了什么下作事情?指使人去偷秘方,意图害顾家倾家荡产,她那么文弱,怎么那时候那么心狠手辣呢?”

林氏说到这儿,复又拿话去戳秦钊的心窝子:“怎么,顾家才将女儿嫁进来月余,夫君就忘记了自己当时是靠谁才保住平安了的?那可是顾家拿钱给你砸出来的坦途!”

她嫁过来多年,秦钊一直以为这人是个泥捏的性子,到了现在才知道,原来林氏竟然也有如泼妇的一面。

甚至于,这一言一行,他连反驳的由头都没有。

毕竟,桩桩件件都属实。

念及此,秦钊又深吸一口气,道:“我不跟你胡搅蛮缠这些,但我告诉你,休了方清,不可能,你要和离,也做梦!”

他方才也是被气糊涂了,现在才反应过来,有秦峥在明国公府一日,他都不能休妻。否则的话,秦峥那个小混账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情呢。

饶是秦钊不想承认,可也知道,现下秦峥才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而自己,什么都不是。

至少,在他幼子还没成器之前,这个家还得靠着秦峥。

他不能太冲动了。

林氏早就笃定他会这样,闻言不由得鄙夷,转而看向秦老夫人问道:“母亲,儿媳再叫您一句,既然他不同意休妻,不如您替他做这个主?”

便是秦钊不同意,可秦老夫人却有权力越过儿子,替他休妻,或者帮他签和离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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