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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瑜离开不久,褚峥便来了扶清院。

“大哥。”

褚逸正收着棋子,头也没抬道,“坐。”

褚峥看了眼棋盘上还未收完的黑白棋子,“五妹妹来过了。”

每逢大哥休沐在家时,五妹妹都会扶清院与大哥手谈。

“嗯。”褚逸。

“大哥问的如何。”褚峥身子微微前倾问道。

“魏钰送的。”褚逸将棋子装好,坐直身子道。

“那便好。”褚峥松了口气。

褚逸唇边划过一丝冷笑,好?好什么。

这魏钰才是居心叵测!

“查的如何。”

褚铮如实道,“我找到了母豹的尸身,已离世好几日,云中楼外的山顶上,有生火的痕迹,还有兔子的皮骨,应当是烤过两只兔子。”

顿了顿又加了句,“周围一共有四块石板。”

褚逸眼神微沉,四块石板,两只兔子…阿瑜学会骗他了。

“另外…”褚铮拧着眉道,“那母豹的附近有人的血迹,是新添的。”

“人的血迹?”褚逸抬眸,“有人在那里受过伤。”

褚铮思索片刻,才道,“雪豹绒毛里沾染了几丝未擦净的血迹,据我推测,应当是有人用血喂了小雪豹。”

母豹离世几日,小雪豹尚还没有猎食的能力,他替雪豹检查过,若没人喂食,它熬不过昨夜。

山林间没有能喂幼豹的东西,且当时幼豹应当已经奄奄一息,多耽搁一时便多一分危险,救它的人这才会选择用自己的血喂它。

而这个人是谁,一目了然。

“想不到,霍家这小鸡崽子还挺有善心。”褚铮道。

褚逸静默片刻,看向褚峥,“你还记得他。”

当年揍魏钰揍的最狠的就是二弟,那时候的魏钰又瘦又小,二弟因此给人取了个绰号,小鸡崽子。

“当然记得,他欺负五妹妹被我们兄弟几个狠狠揍了一顿,能不记得么。”褚峥哼了声道。

“但妹妹不记得了。”

褚峥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褚逸的意思,“五妹妹那时年纪小,不记得也是应当的。”

褚逸静静的看着他,“小雪豹是魏钰送给五妹妹的,他还试图以霍卫两家的世交同妹妹拉近关系。”

褚峥顿时瞪大眼,一掌拍在桌子上,“他果真对五妹妹有别的心思!”

“妹妹刚刚过来,话里话外都是让我对他多加照拂。”褚逸又道。

褚峥砰地起身,“我去看看五妹妹。”

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拐妹妹,这小鸡崽子要上天了不成!

褚瑜还没从褚逸的话里缓过神,又见褚峥过来噼里啪啦将当年事事无巨细的同她讲了一遍。

“五妹妹可千万别被他皮相欺骗了,当年五妹妹见他不合群,有意同他交好,却不料他不知好歹扯了五妹妹的头花,抢了五妹妹的点心,还做鬼脸将五妹妹吓得哭了许久,后来五妹妹还因此做了许久的噩梦,这小子虽然模样生的还行,但诡计多端,巧言令色,五妹妹切记要与他保持距离,万莫被他的花言巧语所欺骗。”

“五妹妹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褚瑜盯着褚峥急切的面容,苦涩一笑,“...听明白了。”

待褚峥千叮咛万嘱咐的离开后,褚瑜长长叹了口气。

若说先前她还有些疑惑,眼下心里却是门儿清了。

大哥二哥这分明就是怕她对魏钰生了情意,才有意无意同她说起当年的事,好让她离魏钰远远的。

他们都不想自己与魏钰走的太近。

褚瑜坐在窗边托腮望着外头还未完全化去的积雪。

看来想要成事,还得先过几位哥哥这一关。

不过...

扯她头花,抢她点心,还扮鬼脸吓她!

这件事她得寻个机会问问他。

这时,碧菡拿着披风披在褚瑜身上道,“姑娘,窗边冷,不宜久坐。”

褚瑜紧了紧披风,嗯了声后又陷入沉思。

关于景时卿的事她已经有了些头绪,可是...这件事该交给谁去做。

碧菡性子稳重,做事谨慎,但毕竟年纪轻,且一直跟在她身边,未曾经历过什么风雨,手段难免生疏,容易露出破绽。

挽冬更不用说了,她心思单纯,快言快语,根本藏不住。

正在褚瑜犯难时,一个无比熟悉的人来到了她的身边。

“这是梁嬷嬷,以前曾在祖母身边呆过一段日子,原本祖母是想等阿瑜出嫁时再接她过来,后来发生了那些个事,祖母便想着阿瑜或许是需要一个嬷嬷的。”

褚老太太拉着褚瑜的手,慈爱的笑着道。

褚瑜直直的盯着梁嬷嬷,半晌说不出话。

梁嬷嬷感受到那道极其复杂的视线,恭敬的行了大礼,“老奴见过姑娘。”

褚瑜这才回神,忙上前亲自将人扶起来。

看着眼前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褚瑜眼里逐渐泛了红。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梦中后来才出现的人。

在梦里,梁嬷嬷的确是在她要嫁进景家时才到她身边的。

被困在景家后院那些艰难的日子,都是梁嬷嬷在身边鼓励她,宽慰她,也是梁嬷嬷想办法同外祖家取得联系,说外祖家正在想办法为褚家翻案,才让她有了活下去的信念。

褚家的亲人刚没了那会儿,大舅舅让梁嬷嬷传过话要带她走,甚至为此不惜对景家低声下气。

可景时卿不肯放人。

景夫人放话说,要走可以,但得拿着休书走,只要褚瑜还是景家妇,她就不能离开景家。

可是,她若拿了休书便是褚家女,要与褚家同罪。

这是大霁的律法,就算是大舅舅也护不住她。

景家不肯点头,大舅舅再气也无可奈何,比起死在流放途中,大舅舅宁愿她留在景家后院,起码能保住性命,等到褚家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她每次寻死,也都是梁嬷嬷拦了下来。

直到那次她断食三日,梁嬷嬷坐在床前问她,可是要带着景家妇的名头走,将来葬在景家祖坟,生生世世离不开景家。

她猛地被这句话点醒,不再想着法的寻死。

但有好多次撑不下去时,她就想尽办法去同景时卿讨要休书,她宁愿死在外头,也不想每日在那样的痛苦下活着,可景时卿不愿成全她。

于是,她就只得这样苟活了下来。

她就是死,也不能被冠上景家的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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