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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提前发动, 所有人都没预料到。毕竟王姝身体向来康健,也没过受什么太大的刺激。按理说可以养到足月,结果不足九个月便提前发动了。

姜嬷嬷喜鹊几人吓得脸都白了, 攥着手在屋里打圈儿。哪怕小梁说没什么事,她们还是一脑门的冷汗。

芍药、铃兰等人全守在屋外。

王玄之文章都做不下去,跟严先生穆老先生一起在外头等消息。两位老人家对王姝的这胎盼望已久, 做梦都在等孩子出世。突然听到女主子发动的消息,激动的午膳都没吃。要不是身为男子不便于进内宅,他们恨不得到王姝的屋外头候着。

为了这事儿, 王宅上下全都活动了起来。格桑麻也有些坐不住。她虽说不通医术,却是这宅子里唯一生养的人。女子生产的事儿她比旁人懂, 也晓得该准备什么。便早早地招呼两儿子砍柴烧水。

“云雀, 派人去萧宅那边说过了么?”姜嬷嬷活一把年纪了还没见过女子生产,实在是没经验。

“去了去了。”云雀手都在发颤,“稳婆呢?稳婆到了吗?”

“还没, 喜鹊去找了。”

原本定的日子没等到, 稳婆还得去外头请。喜鹊刚去,赶回来还得有一阵子。

“莫慌, 第一胎生没那么快。”小梁虽说年纪不大, 但治病的经验不算少。何况王姝这情况也不算病,就是正常的生产, “先把产房收拾出来, 烧热水, 准备好必备用品。”

药材、吃食、剪子,该准备的早就准备好了。

这会儿就是心慌不知该做什么, 云雀杜鹃她们才满屋子打转。

王宅这边急忙把信儿传到萧宅去,袁嬷嬷接到消息时还在吃饭。听完一口滚水差点没把嗓子眼给烫哑了, 当下顾不上吃饭就跌跌撞撞爬起来往山上赶。

王姝发动的太突然,他们早做的准备没赶上,只能临时急急忙忙地凑。主子爷前两日秘密去了巴蜀,如今不知人有没有回来,只能去寺庙碰碰运气。

袁嬷嬷紧急赶去寺庙,萧衍行果然不在。寺庙的主持一听说王姝发动了,赶紧就捉来了飞鹰。

有关废太子恢复原位之事,朝廷一直没有下定论。

皇帝坚持不愿废黜萧承焕的太子之位,前太子的处境就变得十分尴尬。众朝臣逼迫皇帝重审旧案已经触了皇帝的逆鳞,再进一步,是绝对不可能。如今则需要一个能睡服皇帝再退一步的重要人物,去游说皇帝恢复萧衍行的皇长子身份和属于皇长子的往日尊荣。

经过多方衡量,这个人物便是此时人在巴蜀养老的三朝元老,前帝师隋月生。

隋月生此人不仅是三朝元老,其实也是皇室宗亲。从辈分上来算,算是当今皇帝的七叔,萧衍行的七叔爷。并非是萧氏血统,但祖上是跟随大庆开国皇帝大江山的铁帽子异姓王。对萧氏朝廷忠心耿耿,深受皇帝的信任。若说谁能说动皇帝改变主意,大约只有这位老王爷。

但奈何他远离朝廷久矣,已经十多年不曾管过朝中之事。轻易不会为任何人出面。

萧衍行亲自到巴蜀拉会见这位老爷子,就是为了说服他进京一趟。

此时,隋家的书房,隋月生正在与萧衍行手谈。

要说大庆建朝一百年,已经经历了四代皇帝的更迭。当初跟着萧家打天下的人不下一手之数,获得异姓王册封的也有两家。一家姓隋一家姓楚。楚家早在第二代太宗时期便被抄家查办,隋家却硬生生挺过了百年,如今依旧深受皇帝宠信。可以说,隋家人没有一个简单的。

隋家老爷子幽幽地落下了一子,对萧衍行的来意早已心知肚明。不过他却从未主动提及,反而邀请萧衍行先落座,手谈几局。

萧衍行于棋之一道上一向是非常有天赋的。他的棋风诡谲且捉摸不定,便是与他对弈千百次,都不能从落子的习惯去判断出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与他对弈的人,甚少有能赢过他。隋家老爷子与萧衍行对弈了第一局,本意是杀一杀年轻人的锐气,却没想到被截杀的十分难看。

他慢吞吞地收了棋子,脸上已经没有了那份长者的从容:“再来一局。”

萧衍行来之前就知道这一趟没那么容易成功,倒也不慌,耐着性子与他对弈。

第二盘,又是他输,萧衍行胜。

原本说好的三局两胜,前两盘萧衍行就杀的这老头儿一句话说不出来。便是有第三盘,也只有输的份。隋家老爷子端着茶杯沉默地不开口。

事实上,他在萧衍行长成前就致仕了,早早的回到封地养老。对于萧衍行这个据说天纵奇才的前太子只听说过名声,没怎么了解。这是他头一次直面萧衍行。不得不说,第一面就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毕竟隋月生能连任三朝帝师,学识和谋略都极为过人。

棋艺他不是算最突出的,却也对弈至今没怎么输过。这废太子一来就杀了他两盘,令人难以置信。

他不开口,萧衍行也没有开口。

年轻俊美的皇长子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坐在对面,气氛莫名的紧绷。

萧衍行端起杯盏浅浅地呷了一口茶水,安静地等着他先开口提要求。这老头儿若当真如面上那般无欲无求,隋家就不可能有如今的声势。

等了许久,隋月生没开口,倒是书房的门被人从外头敲响了。

老头儿眉眼未抬,只掀了掀嘴皮子,说了个‘进’。

意外的是,进来的不是伺候的下人或者隋家的年轻子弟,而是一个十六七的姑娘。姑娘一张清秀的脸,消薄的肩膀和桃花眼,书卷气极重,标准的隋家人长相。

端坐在一旁的萧衍行脸上神色蓦地一凉,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的收紧了。

不过好在这少女并未靠的很近,远远地在门边给萧衍行见了一礼。目光规矩地落在眼前三步远的地方,并未直视萧衍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嗓音糯糯哑哑的,话是对着隋月生说的:“爷爷,这是我亲手炖的汤。兄长和母亲那边都尝过了,都说好呢……”

“暖儿快过来,见过大皇子。”隋家老爷子笑眯眯地把人招过来。

少女应了一声,忙小碎步地走过去,将托盘端到了两人的身边。她站在一旁,身上略有些甜腻的栀子花香扑面而来。萧衍行面上不动声色,垂下的眼帘中却藏起了阴沉。

“小女隋暖枝,见过大皇子殿下。”少女姿态娴静,一举一动都是世家女的端庄。

萧衍行眸色幽沉沉的,淡淡地颔首,道了一句‘起’。

隋暖并未在书房久待,仿佛就是琢磨了新花样特意过来送请祖父尝尝的。此时与萧衍行见了一礼便立即退下去了。隋家老头儿面上一派自然地放下了杯盏,嘴角便挂起笑容:“殿下,听闻令正身体孱弱,如今已病入膏肓,活不过今年三月份?”

萧衍行的眼眸中光色一闪,抬起头看向他:“老爷子这是何意?”

“殿下以为呢?”

隋家为了不被皇帝猜忌,在最佳的时机退出了权利中心。皇帝念着这份好一直到如今,这是隋家长盛不衰的根本原因。但隋家不能一直避世,十几年过去,家族曾经的尊荣支撑不了下一代。铁帽子异姓王爵位也总有收回去的一天。隋家家主势必要为未来的子嗣考虑。

若不想太扎皇帝的眼又能保证一个不会被撇开的关系,姻亲关系是最稳固的。

萧衍行自然知晓他的意思,但说实话,他不是很喜欢这种赤.裸的交换。

修长的手指点在桌沿,发出嘟嘟的声响。虽说萧衍行还年轻,但年少至今几经沉浮,他深沉得不输已经古稀之年的隋月生。兼之上过战场,真冷下态度来煞气逼人。

面对他的冷脸,隋月生面上没什么变化,心中却不由地打起了鼓。

但隋家必须要走出这一步。隋家避世十五年,爵位还在,下面的子嗣却无一人进入官场。将来等他百年之后,极有可能后继无人。异姓王爵虽能传承,但以他对萧氏皇族的了解,这个爵位至多还能再传一代。这是隋月生死都不愿看到的。

“老朽知晓殿下不喜老朽此时趁人之危,但隋家本意并非是要挟殿下。”

隋月生虽然有往日的尊荣,却也不敢对萧衍行拿乔。大庆皇室皇子不多,出头的几个中,明显废太子卓然与众。若不出所料,未来的大庆君主必是这位。

这些年为给萧衍行翻案,四处奔波的人、付出了心血的人不知凡几。隋家妄图临门一脚的时候摘桃子,拿下未来皇后之位,确实狮子大张口。但隋家嫁出去的姑娘不可能屈居于人下。

不说隋家的名声和地位决定了隋家姑娘不可能低嫁,就是隋家人百年的清誉也不能容忍主支的姑娘为侧或者为妾。隋家如今虽沉寂下去,百年的底蕴却不是假的。盘踞巴蜀一百年,实力更不要说。

隋家是货真价实的开国功勋,连着几代出高风亮节的能臣、大儒。隋月生的长子乃望山舒院的山长。这书院是巴蜀乃至整个南边最具名望的书院,教导出无数的优异学子,桃李满天下。朝中不少进士,是隋家的门生。可见其名望和人脉,是其他世家都所无所匹及的。

“殿下若是同意这门亲事,往后隋家会举全族之力支持殿下。”隋月生正色道,“老朽以家主的身份,许下此等承诺。姻亲一事,还请殿下思量。”

萧衍行心口一动,缓缓点动的手指倏地停下。书房里寂静无声。

……

王姝这边准备好了生产的用具,稳婆也请到了,她坐了好久好久还没开始阵痛。

袁嬷嬷带着大夫和珍贵的药材赶过来,王姝还在又在优哉游哉的吃面。格桑麻刚给拉的鸡汤面,鸡汤炖了一个多时辰,鲜得叫人吞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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