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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对于希锦的话阿畴已经习惯了。

她昨晚被他那样折腾,这会儿醒来,必然没睡饱,她没睡饱就有起床气,也是难免的,往日一直都是这样的。

没恼他就很好了。

所以他也只是看了眼一旁滴漏,道:“还有些时间,那就先让孙嬷嬷过来,把这事处理好,先让丫鬟服侍你——”

他本想说让丫鬟服侍你先穿衣,谁知道一看,希锦已经精神抖擞就要爬起来。

他一步上前,落下旁边的帷帐,略遮住了。

这会儿丫鬟就要进来服侍,那满身的雪肌和那有些触目惊心的红痕,不想让她被底下人看到。

希锦:“也没外人,随意披裹上就是了,让她进来。”

她是想着速战速决,免得耽误了阿畴上朝。

上朝那可是大事。

阿畴当即吩咐了一声,让把那孙嬷嬷传过来,不过他自己却是拿起一旁的交领窄袖襦,为她穿上,又帮她把那系带给系好了。

他这么系着的时候,希锦已经迫不及待会会孙嬷嬷,便道:“好了,随便系上就好了。”

本来那孙嬷嬷就是伺候的,都是女人家,又没外人。

阿畴却没说话,只是耐心地帮她系好,又帮她把那一头乌发轻掩在里面遮住了颈子间的红痕。

希锦没心思留意这些,她在想着那孙嬷嬷,那孙嬷嬷诡计多端,这后宅的把戏怕不是早就玩熟了,等会不知道怎么变着法儿告自己的状抹黑自己,她想着自己该如何应对。

不过抬眼间,看面前这郎君,俊美沉静,就那么垂着眼帮自己收拾长发,很是耐心细致

她想,阿畴当然是向着自己。

两个人一夜缠绵,那是何等温情缱绻,他肯定不会恼自己。

所以孙嬷嬷告状也白搭!

阿畴看出希锦的心思,道:“这件事我来处置,等会你不必说话。”

希锦:“为什么?”

阿畴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脸:“本来就是我该处理好的。”

希锦:“也行。”

她看着他,眼神中很有些胁迫的意思:“且看你怎么处置。”

阿畴接受到了,明白她意思:“先过去外厅。”

当下希锦也就起身,结果下床时,身上却觉乏力,两腿酸软。

阿畴见此,上前略扶着她的腰,于是夫妻二人这才过去外堂。

因如今入春了,暖和,外堂那里只立了一道山水插屏,并没挂帷帐,希锦过去后,便坐在那边矮榻上,舒服地略靠着。

这时候那孙嬷嬷已经过来外堂,她昨晚就气得够呛,已经在收拾包裹了,收拾了当然也不能轻易走,必须等着皇太孙来了,要和皇太孙告别才能走。

昨晚实在是太晚了,她虽知道皇太孙回来,可没法见到。

她知道今天皇太孙要进宫,是以一大早就过来请辞,好在皇太孙还没离开府中,她总算是能见到了。

她当然明白,自己昨晚负气要走,指望那商贾女挽留自己是不可能的,王詹事也不敢说话,唯独见到皇太孙,自己才能真正留下。

留下后,自然是再做计较。

如今皇太孙一大早便让人请自己,她心里已经有底了。

她步入厅中,第一眼自然看到了希锦。

一看之下,心中便是止不住的厌恶。

这小娘子身着一抹栀子黄交领窄袖襦,头上堆满珠翠,又把那金钗半卸,就那么乔模乔样地靠在软榻上,娇滴滴地动人,全身没半点庄重,倒像是没骨头一般!

关键皇太孙殿下还站着呢,她倒是跟个娘娘一样靠坐那里,没个女人家该有的模样!

这样的娘子,该是何等懒散无知,又怎么能指望她伺候好皇太孙殿下!

她心里越发鄙夷,心道这皇太孙流落民间,寻了个商贾女作配,浑身没半点正经样子,可真真是不堪配。

堂堂天家贵胄,竟然让这么一个下贱女子沾了去!

她满心怨言,自是要说过阿畴听,是以直接噗通一声跪在那里:“老奴见过殿下,老奴无能,请殿下恕罪!”

阿畴道:“孙嬷嬷,快快请起。”

孙嬷嬷却是不起来的,她跪在那里,眼含热泪,哭着道:“殿下,是老奴不中用,老奴年纪大了,不能为殿下打理家中事务,这是老奴的错。”

她说到这里,语声哽咽:“老奴愧对娘娘,若是先太子妃娘娘知道老奴这么不中用,只怕是要责罚老奴了!”

她这么哭嚎着间,希锦听得也是惊讶,她略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孙嬷嬷。

她可真会哭呀!

人年纪大了,声音悲怆,痛彻心扉,哭起来那样子她都要同情了!

况且人家年纪大了,况且人家还把阿畴的亲娘给扯出来了。

希锦觉得,自己应该学习学习,以后哪一日阿畴若辜负了自己,她便要这样哭,如此这般一番。

那孙嬷嬷这么哭着时,也睁着泪眼看看皇太孙,结果却见皇太孙站在那里,神情清淡,看不出喜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再看旁边的希锦,却见希锦好奇地望着她,就仿佛看戏一般,睁着眼睛瞧,竟是看得个有滋有味!

孙嬷嬷一嗓子嚎就差点噎那里。

这烟视媚行的小娘子是什么意思!她在看戏吗!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越发悲怆地哭诉,哭先皇太子妃娘娘,也哭昔日的老安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是真伤心,曾经尊贵的皇太孙殿下没了,那仪态万方的皇太孙娘娘也去了,结果昔日千娇百宠的小殿下竟被一民妇拢住,这是何等的悲怆!

这时候,阿畴走上前,弯腰,亲自将孙嬷嬷扶起来。

孙嬷嬷大喜,果然皇太孙殿下是念旧的。

希锦见此,心中微沉,那孙嬷嬷太狡猾,竟这么会哭,哭得她都有些心软了,更不要说阿畴。

孙嬷嬷还特意提起阿畴他娘呢!

她知道,阿畴这个人其实是很在意过去的事,他八岁就没了爹娘,骨子里是盼着爹娘的,对爹娘的事就格外敬重在意。

比如昨晚种种,他还闹着要吃,这就是证明!

如今这老嬷嬷说什么先太子妃娘娘,戳中了阿畴的软肋呢!

这时候,就听阿畴道:“孙嬷嬷,你曾经侍奉我的母亲,说起来也是我的长辈,如今以年迈之躯过来为我打理后宅,我感激不尽。”

孙嬷嬷:“殿下,老奴若是能为殿下做些什么,只恨不得死而后已,恨只恨我年迈之躯,不能让宁家娘子满意,反倒是对我处处不喜,倒是对我说出那般羞辱言语来,我——”

她哭得几乎两手发颤:“我一把年纪,听得这些话,倒是恨不得一头撞死才好!”

希锦坐在那里,背脊打得笔直,视线一直盯着阿畴。

此时却见阿畴轻叹一声,道:“孙嬷嬷,你也知道我这发妻,她出身商贾,并不懂皇家的规矩,况且年纪还小,性子也委实娇了一些,只怕是诸事有所冲撞,倒是让嬷嬷受委屈了,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希锦听着这话,差点想站起来。

心想这什么意思?你竟果然要偏袒她?

不就是会哭吗,那她也要哭给他看!她也要提她娘,她娘还是他救命恩人呢!

孙嬷嬷却已经道:“我身份低微,不过是个奴才罢了,宁家娘子那是千娇万贵的身子,不要说她羞辱我几句,便是打我骂我,我又能说得什么呢,还不是低头含泪忍了,毕竟我受命于陆家阿郎,是要替殿下打理后宅事,为殿下分忧的,但只是,我怕因为让陆家阿郎恼了,我在其中可如何是好!”

希锦已是忍无可忍,当即道:“孙嬷嬷,话不能这么说,你身份低微,你不过是个奴才罢了?我千里迢迢自汝城而来,我一个弱质女子,我还带着一个两岁小郎君,结果你可倒好,饭也不给吃一口,上来就要给我讲规矩,你把该摆的架子摆了,该拿捏的手段拿捏了,如今倒是好,说什么你卑微我千娇万贵。”

她冷笑一声,道:“我若千娇万贵,哪里由得你对我说那样的话,早一巴掌把你打飞了!”

说着,她对阿畴道:“阿畴,我昨晚受了什么样委屈,你心里不清楚吗?如今她倚老卖老,一把鼻涕一把泪,倒仿佛我仗势欺人,你看清楚,被欺负的是哪个!你若这都看不清,可真真让人瞧不起!”

孙嬷嬷看她这样说话,几乎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这泼辣娘子,她和自己说话无礼无法也就罢了,如今和殿下说话,竟是这样?

这,这还了得!

她求助地望向阿畴,嘴唇颤啊颤,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阿畴听此言,对希锦道:“娘子,我在和嬷嬷说话,你稍等片刻。”

他语气清淡,听得希锦心都凉了。

昨晚两个人红鸾帐里缠绵悱恻,他是百般宠爱,今天一觉醒来就不辨是非,被一个老嬷嬷一番鼻涕眼泪,就开始恼了自己?

而孙嬷嬷听此,自是心里一喜,她含泪欣慰:“殿下能够明辨是非,老奴心里也安慰。”

希锦越发纳闷,这男人要如何?

她想起她娘说的,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难道他竟要坑了自己?

正想着,就听阿畴道:“嬷嬷,娘子确实诸般不是,这我知道,但她到底是我的结发妻,年纪尚轻,不通礼数,也是在所难免。”

孙嬷嬷听这话,突然感觉这话风不对。

接下来,便听阿畴道:“她若有错,那必是我的不是了,她初来乍到,诸事不懂,那是我不曾提前教她,不曾尽到枕边教妻之职。”

孙嬷嬷的心便狠狠沉下去了。

阿畴负手,淡看着孙嬷嬷,道:“孙嬷嬷刚才称呼她为宁家娘子?我已说过,她是我的结发之妻,无论她如今是否有诰命在身,都是我的嫡妻,我的府邸在哪里,她就该是哪里的正头大娘子,孙嬷嬷久居后宅多年,一句宁家娘子,这是意欲何为?”

孙嬷嬷两腿发软。

皇太孙殿下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这分明是要护着那商贾女!

希锦也略松了口气,总算这男人还有些良心……

阿畴又道:“嬷嬷,如今事已至此,已经失了体面,她到底是做大娘子的,以后要掌管府中种种,万一哪里处置不当,倒是惹嬷嬷生气,嬷嬷年纪大了,若是因此气坏了身子,我也是难辞其咎,是以还请嬷嬷过去舅父那里先养着,待过一些日子,府中一切都安稳下来,我再请嬷嬷过来。”

孙嬷嬷听了这话,心已经彻底凉了

这皇太孙话说得再好听,那意思却是明摆着的。

这商贾女便是做了天大的错事,那也是殿下的不是,是他没能枕边教妻,所以那殿下是丝毫不会惩戒商贾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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