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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狂风暴雨。

各地奏章接连传来,都是噩耗,原来这次黄河决口,漂没秋稼,几个州府都有受灾,官亭民舍数万间被毁,溺死者以万计,同时蜀地大水,漂没千余人。

这听着实在是触目惊心,让人不敢置信。

希锦只觉懵懵的,她以前没当过皇后,从没想过,一场雨竟如此可怕,更没想到,当皇帝当皇后这么难。

现在死了这么多人,又有这么多黎民遭殃,最后还不是阿畴去想办法。

希锦慢慢醒悟过来,恍惚中扭脸,对阿畴道:“我把我之前赚的银子捐出去,购置赈灾物资吧。”

阿畴有些意外:“你竟舍得?”

希锦:“没办法,我现在当了皇后,很有些母仪天下的觉悟了,那都是我们的子民嘛!”

阿畴抿唇,难得笑了下,道:“难为你有这份心,不过目前还不用,有需要再说吧。”

而接下来的一切,都是希锦从未经历过的。

先是阿畴下了罪己诏,并下令减免租赋,之后便紧锣密鼓地开始赈灾。

最初先是由民户向官府上诉灾情,官府进行批诉,这其中,各地消息陆续传来,那灾情听着让人不忍细读。

而并州和怀州一带山河水入城,以至于两城囤军出城避走,军粮几乎消耗殆尽。

希锦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但看着这情景,也每每想哭。

谁想到他们才第一年当皇帝皇后就遇上这种事,太不顺心了!

不过好在大昭如今国库充盈,于是官府快速进行灾情核实并根据情况放税,阿畴调拨了好大一笔款项,由各地官府检放,并责令各州府衙门抄扎,对灾情登记造册,以备贩灾救济。

阿畴连下几道诏令,燕京城往南一带,平仓、都仓、均惠仓、丰惠仓和惠民仓等,尽数开仓放粮。

这其间自然也有意外,让希锦没想到的是,她又听到了霍二的消息。

去岁时,自从那个字谜纸条之后,阿畴是再也不醋那霍二郎,不过却将霍二郎放到了地方任知县。

如今希锦听到的消息,便是说霍二郎竟然自行开仓赈济,于是有人便参了霍二郎一本,认为他弄权做私。

希锦为这事自然提心着,不过很快得到消息,那霍二郎倒是坦坦荡荡,说是见百姓困急,不敢坐视不理,是以自行开仓赈济,所有专辄之罪,谨自劾以闻。

对此,阿畴并没说什么,反而详细问起来,赐金牌,着令霍二郎带旨前往并州一代,分行检灾并对受灾百姓进行抄札登记,若有所需,及时汇报。

最后阿畴叮嘱道:“事可自专,一切以赈灾为先。”

霍二郎恭敬领旨,即刻出发前去赈灾。

希锦听到这消息,不免眼眶泛潮,心中感动。

她想,她曾经喜欢过霍二郎,没错的,可霍二郎也确实值得喜欢啊。

他确实是顶天立地的好郎君,如今当了官,也是一个爱民如子大公无私的好官。

之后,便陆续有好消息传来,说是除了各州府军下辖县的粮仓,民间义仓也都纷纷解囊,救济灾民。

对于这些,希锦只是听阿畴偶尔提起,知道一个大概,不过她听了后,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会有种血液沸腾激昂的感慨。

天下如此之大,百姓熙熙攘攘,都是图一个利字,但是如今水患扰民,那些民间义仓竟也都慷慨拿出囤积的粮食来实施贩济,这怎么不让人感动。

她略想了想,便召来了宁四郎,说起这赈灾一事,宁四郎却道:“我等正有此意,我们宁家也算有些家业,如今大昭遭遇水患,生灵涂炭,自然当仁不让,愿意开出家中义仓赈灾。”

希锦自然高兴:“你能这么想,倒是长进许多!”

她也想起自己往日对宁四郎的种种不满,曾经也是有过口角的,不过如今关键时候,他竟能有这种念头,她便开始觉得,自己往日倒是错看了这堂兄。

如今朝廷已经下旨调遣,州府安抚司节制殿前司和侍卫步军司两司,各自派出万人以备调遣。

同时百司官吏,全都整顿队伍,急行奔驰,尽快救助灾民,一时更有宰执、帅漕二司长官,全都亲自到场指挥扑救,甚至连修内司搭材等兵级,也同和宫中内侍一起分头抢救财物,并安抚百姓。

一时不只官家花了银子来购置粮食,那些城中富室豪户也都舍钱助役。

凡是在救灾中尽力的,全都犒赏,若有伤者,则派医生诊治,凡是重伤或者就此丧命者,所属官司派人察看其伤情,安抚家眷,支给钱财。

同时朝廷也设立了粥场,煮糜粥,让那些饥民可以果腹,并补助那些因水灾而徙他处者,每人五斗米,除此之外,因洪涝灾难而丧命者,给父母妻子赐钱三千。

这么一番下来,局面这才算稳住。

不过局面稳住后,却又生出许多枝节来,比如赈灾过程中有那贪了赈灾银两的,比如灾后百姓的安抚救助等,这些都不知道要操多少心。

但到底已经熬过去了,洪灾过去,百姓也逐渐恢复了平稳。

这时候,希锦肚子越发大起来,眼看就要生了。

为了这生产,内廷自是早做了不知多少筹备,每日那太医院并六尚局诸司使都会过来凤鸾宫,会观察肚形,也会切脉问诊。

希锦的膳食都是要经医官过目,连其中用的佐料都要仔细看过的,每日还会有乳医为希锦推拿按摩,纠正胎位,并陪着希锦在园中活动。

越是临近生产,那些乳医越发用心,处处谨慎周全,希锦甚至感觉,她们比自己还紧张。

这时候也难免想起自己昔年看过的那什么话本,关于偷梁换柱的,也关于妃嫔之间如此下毒害了对方的,总之就是那些勾心斗角。

她想,那都是胡说吧!

就算自己不是皇后,宫中其它女子但凡怀了龙脉,各路医官以及诸司人员至少有二十个,每天都要画那方位图并撰写记录的。

就这么围着盯着,不懂医术的其它妃嫔能下毒害别人子嗣?

只能说那写话本的根本不知道内廷的规矩吧!

如今阿畴上完早朝后,也都会回来陪着希锦。

最近朝中顺遂,没什么恼人的大事,阿畴虽然也还是忙,但奏章可以拿过来批改,便是略有些不符合规矩,不过没关系,反正皇帝最大,皇后最大,怀着孕的皇后更是比天大。

到了即将临产那几日,希锦越发谨慎,阿畴又请来了一位八十有余的乳医,姓陈,大家都叫她陈嬷嬷的,那陈嬷嬷经验丰富,早已经不管事了,不过这次还是被宣过来为希锦切脉。

老人家到底不一般,她切脉过后,便道:“后日便能生了。”

阿畴听着,忙道:“胎位可正?”

陈嬷嬷:“请陛下回避,老奴为娘娘细查。”

阿畴便先回避去了偏殿,宫娥们很快为希锦铺上了软纱薄垫,并放下了帷幄。

在四个宫娥的扶持下,那陈嬷嬷为希锦做了检查。

检查的过程并不舒服,好在也不疼,希锦只能闭着眼蹙着眉忍着。

片刻后,检查过了,宫娥们为希锦擦拭清洗,并重新更换了软纱薄垫,扶着希锦坐定了。

阿畴这才回来。

那陈嬷嬷笑着禀报道:“陛下不必过虑,娘娘这胎位正,且胎儿并不算大,如今以老奴算着,胎儿约莫五筋有半,娘娘必能顺利生产,又因近日乳医以膳食调理,娘娘宫门柔软,所以老奴猜着,娘娘并不会遭受许多苦楚。”

希锦躺在那里,听这话,似懂非懂,不过大概明白,就是好生。

阿畴又详细问了一番,这才放心。

接下来两日,整个凤鸾宫上下都严阵以待,处处谨慎,不敢有丝毫大意,医官更是准备了诸般药材,各样用具,以及乳娘乳医等,一应齐全,随时待命。

朝中也有官员上奏,提起皇后娘娘待产一事,并开始长篇大论。

希锦越发有些紧张,她也是生过孩子的,但是如今这阵仗,让人实在是怕,总觉得全天下人都在盯着她生孩子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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