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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寂静无声,他久久地盯着她的脸。

或许他的记忆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在容徽最孤单无助的十二岁那年,也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人,每天敲响他的门,陪着他下棋,同他说话,对他笑。

他记得她的话痨,也记得那天雨夜的楼道里,她喂给他的那颗糖。

记得她讨好似的一遍遍说“我错了”。

也记得她偶尔也想捉弄他,却总是失败时的气鼓鼓的模样。

手指动了动,容徽忽然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她的眼尾。

忽然的触碰带着微凉的温度,令桑枝不受控制地眨了眨眼睛。

那一刻,

她听见他说:

“姐姐,我很开心。”

这大约是桑枝这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见他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会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一双眼瞳像是被月辉浸润濯洗过,清澈又动人。

他抿着唇,有些羞怯。

当他的指腹抹去她嘴角沾染的奶油痕迹,桑枝的心脏就好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她几乎就要陷在他的目光里。

“再见,姐姐。”

这夜,当桑枝离开的时候,少年站在楼道朦胧昏暗的光线里,轻声说。

桑枝并不知道,当十二岁的容徽对她说出这一声“再见”时,

要再见,就已是遥遥无期。

这夜桑枝睡得并不安稳,她半梦半醒时,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看向半开的窗帘外,对面隐没在黑暗里的那扇窗。

他睡了吗?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桑枝放学后回来,就被桑天好叫去一楼的房子里做最后的清扫。

桑天好把自己仅剩下的几箱子东西搬出去,那其中还有一些桑枝的爷爷桑福生前在时,留下的老物件,桑天好一直保存得很仔细。

以前桑福喜欢看报,一直有订报纸的习惯,到他去世后,报纸也被桑天好续订了一年之久,他或许也是仍然惦念着,他父亲留下的每一丝痕迹。

纸箱受了潮,桑天好刚搬到客厅里来,箱子就烂了。

里面散落出来一叠又一叠的报纸,几只相框也摔落在地。

桑天好手忙脚乱地把相框捡起来,跟桑枝说了一句,“我去找个新的箱子。”

桑枝“嗯”了一声,有点敷衍,她的脑海里还惦记着,等会儿要去买些什么东西,晚上再去容徽那儿给他过生日。

把扫帚放在一边,桑枝蹲下身子去捡地上散落的报纸。

连续收捡了几叠报纸,桑枝趴在地上,把落进沙发底下去的那张报纸捡出来时,目光却骤然定在了报纸上。

“养父母离奇死亡后,十七岁围棋天才容徽自杀死于家中,新星就此陨灭。”

这条新闻,占据了报纸的头版,是发生在十五年前的事实。

而在报纸版面的中间,是一个少年站在领奖台上的照片。

乌黑的短发,冷白的肌肤,那样一张漂亮得令人心惊的面容轮廓,分明是她昨夜才见过的那个少年的模样。

几乎如出一辙。

他手里握着一只奖杯,站在那儿,神情寂冷又空洞。

“12月25日,围棋天才容徽的养父母离奇死亡,次日容徽于家中割腕自杀……”

报纸上的小字仍旧清晰,落在她的眼里字字惊心。

次日?

“容徽,你的生日是哪一天?”

“12月26号。”

容徽……

桑枝攥着报纸的手骤然收紧,她一双眼睛瞪大。

不好的预感顿时在心底蔓延,她再也没有办法冷静,扔掉手里的才刚刚收捡起来的所有报纸,她转身就往外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