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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时候神情恍惚,还以为自己的指甲真的被全拔掉了,唯有一遍又一遍地盯着自己的手指看,她才能够暂时放下心。

因为搬了家,赵姝媛和桑枝就只有在学校里才会碰面。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她看见桑枝时,就会觉得浑身发凉。

好比此刻,她只是在下课铃响起的瞬间,瞥见坐在靠窗位置的桑枝的侧脸,她就忍不住颤抖。

而桑枝却毫无所觉,只打了个哈欠,剥了糖纸刚想把那颗草莓糖喂进嘴巴里,她偏头就看见身旁的少年正在看她。

容徽适时把手从衣兜里拿出来,在她眼前舒展手掌时,桑枝看见了他手心里被漂亮的玻璃糖纸包裹着的一堆糖果。

“给我的吗?”桑枝惊喜地望着他。

容徽见她笑,他也忍不住微弯唇角,一双眼睛里的光影也柔和了许多,“嗯。”

他的声音很轻,还带着她难以察觉的羞涩。

桑枝毫不客气地把他手里的糖果全都拿了过来,又看了看自己另一只手里那颗已经被剥掉糖纸的草莓糖,她干脆把那颗糖果递到他面前,“那这颗给你吃!”

“你不要咬哦,等它自己化掉,不然你会难受的。”她还小心地嘱咐。

容徽很喜欢她这样事无巨细的关心提醒,他低眼看着她手指里捏着的那颗草莓唐,终于低头凑近。

他柔软的唇瓣有片刻接触到了她的指腹,两个人都是一怔,然后反射性地看着对方,又同时坐直身体。

草莓糖外面裹着细白如雪的糖霜,糖霜酸酸的味道很好的中和了草莓糖果过分的甜。

其实对于容徽来说,这种味道他并不习惯,但他还是裹在口腔里,什么也没有说。

体育课的时候,桑枝和封悦坐在篮球场对面树荫下的长椅上聊天,封悦吃着小零食,说,“桑枝,你说赵姝媛的脸究竟怎么回事,这都戴了多久的口罩了。”

桑枝正在编手链的动作一顿,她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不清楚。”

“也是,你肯定不知道,她不是都从你家的房子里搬出去了嘛。”封悦点点头。

桑枝没有说话,继续编手绳。

“你这手绳真是给你爸爸编的?”封悦话题一转,摸了摸下巴,目光在桑枝的脸上,和她手里那那条编了一半的黑色手绳之间来回游移。

“不,不然呢?”

桑枝故作平静。

“我觉得有一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

封悦叹了一口气。

“什么?”桑枝抬眼看她。

“最近班上在传你和周尧之间有猫腻。”

“……啥?”

桑枝人都傻了。

“但是大家也都并不敢确定,毕竟你俩看着……也没有很配。”

任是谁,一开始也都没有把桑枝和周尧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过,但是最近班里有人无论是上课还是下课,都经常会看见桑枝凑近周尧说悄悄话,还有很多个早晨他们都一起出现在教室门口,就好像是一起来的似的。

再加上周尧每天早晨雷打不动地帮桑枝带早餐带酸奶的举动,是许多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可要是万一啊,万一你就喜欢他那样儿的呢?”封悦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桑枝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才从震惊中回神,她又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僵硬地偏头去看封悦:“你也信了吗?”

“我本来是不信的,但是我看见你今天上午给他喂糖了……”封悦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

桑枝再次呆住。

这天下午过后,容徽就发现桑枝变得很奇怪,下课时她很少主动跟他说话了,每天早上快要到学校时,她总会匆匆跟他说上一句话,然后自己一溜烟儿先跑掉。

连早餐和酸奶,都被她委婉拒绝了。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小半个月之久。

“为什么?”

那天容徽问过她。

“这不是因为大家误会了我们的关系嘛……我怕他们传啊传的,传到教导主任的耳朵里,那就麻烦了,我们那个教导主果果任抓早恋抓得可严了,我上次还跟他顶过嘴,他要是抓住我的小辫子,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桑枝是这样跟他解释。

“我们是什么关系?”

那边容徽沉默半晌,忽然问她。

桑枝那时眨了眨眼睛,回答得毫不犹豫,“当然是朋友呀!”

说完,她还笑着凑近他说,“你以前还叫我姐姐呢!”

容徽那时静静地凝望她许久,她是那样坦诚的一副模样,可看在他的眼里,却越发令他觉得之前的自己到底有多么可笑。

那个除夕夜她在他耳畔说过的悄悄话,他曾在意了那么久的一句话,却原来,早被她自己忘了个干净。

姐姐?

容徽冷笑着,将神情迷茫的女孩儿推出门外,重重地关上了那扇锈迹斑斑的房门。

从那天起,容徽再也没有见过桑枝。

无论桑枝来多少次,无论那只猫围着他讨好多少回,他也从未打开过那扇门。

五月的尽头,天气已经很热。

关于那枚玉坠由来的信息一点儿也没查到,容徽这段时间已经遇上了不少觊觎他掌心符纹力量的妖修或是魔修。

因为桑枝,容徽心里始终郁结着一团阴戾的火气。

于是下手收拾那些脏东西的时候,他也分毫不曾留情。

但在回去之前,他也还是会先洗干净自己手上的所有的血污,最好连衣服也重新更换,不留一点儿血腥的味道。

但今夜不同。

黑沉沉的天空不远处有惊雷砸下,山火连天灼烧一片。

而容徽遇上的这个魔修,是他现在的能力绝无法与之相抗的存在。

魔修原本修的就是极端之道,依靠夺取凡人的血肉就能在短时间内获得修为上的精进。

容徽被暗红的光芒幻化的如藤蔓一般的绳索束缚着,倒在地上,越是挣扎,身上的束缚就会越来越紧。

他身上被一寸又一寸的黑气划开一道又一道的伤口,衣衫已经被鲜血浸透,而这血液的味道,是令魔修最为兴奋的味道。

这一片山林已经被大片的山火包围。

火舌燎过树木花草,大有趁着这凛冽夜风而瞬间燎原之势。

“真是难得啊。”

隐在山火之间的那一抹被暗红光影包裹的身影终于显现出他的真容,那样一张苍白阴柔的面容,唇色却像是点染了胭脂一般,红得刺眼。

他矫揉造作的笑声,带着阴森的冷气。

“明明是拥有仙骨的天生仙胎,可这仙灵之气却弱成这样……”

他看着那个被他的术法困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少年,终于徐徐蹲下身,他想伸手去捧他的脸,却在望见他那双好似浸透着寒潭冰雪的眼瞳时,他莫名就住了手。

最终也只能堪堪感叹一句,“这样漂亮的皮囊,怎么就不是我的呢?”

“你说,你是不是上头哪个小仙的私生子?”

他刻意用这样的话来刺激这个少年,“也幸好有你这样被上头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们丢掉的野崽子,才能让我白捡一副仙骨,你说是不是?”

他的笑声尤其刺耳,黑色的指甲微动,一把散着凛冽寒光的剔骨刀就已经握在了他的手里。

“这些日子,我知道你杀了不少妖魔,你这样狠的神仙生的崽子,我也是活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为了抓住你,可费了我不少心思……”

剔骨刀就握在他的手里,他是要生生地取出这个明明天生仙骨,仙灵之气却尤其虚弱的少年的那一截仙骨,把它炼化成能令他修为更加精进的良药。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少年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挣脱了他的术法。

即便是那些暗光化作的绳索已经在他不断挣扎的时候就已经越收越紧,割开他的肌肤,几乎就要嵌进骨肉,那种疼痛已非是常人所能忍受,可他却甘愿承受,并成功挣脱了绳索的束缚。

淡金色的流光在这片山火之间涌动着,却似微弱的莹光,根本无法撼动此间燃烧的整片火光。

那个魔修看着他站起来,也看着那些微弱金光在他手指一动的时候转化成了一支又一支的利箭,朝他袭来。

他扯了一下唇角,只当是这个小神仙最后的垂死挣扎。

暴雨如瀑,在漫天的惊雷闪电之间,原本熊熊燃烧的火光渐渐也有了减弱的趋势。

魔修一时不察,被少年手里的金光转化而成的一把长剑给砍断了指骨,他痛得惊声尖叫,嗓音终于不再阴柔造作。

他恼羞成怒,所有的耐心尽失,再出手时,几乎每一招都是极其凶狠的死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