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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让哈哈大笑起?来:“为?什?么?景生你一个理工科搬出史料来这么?头头是道?”

“阿哥历史会考是满分!”斯江笑盈盈地说?,心里却熨帖极了,甜滋滋的。

景生脸上一红,嘴上却说?:“兵器杂志上面经?常有对战分析,古今中外冷兵器热兵器的战争都有。”

善让叹道:“每个历史事件都不是孤立发生的,有很多胜败因素,不能用?群体行为?作为?标准去衡量个体,也不能用?个体行为?去取代群体行为?。历史讲究Fact,但很多历史学家记录的历史是带有自己的Opinion的,不同?的国家记录的历史也都是利于本国的,由统治阶级书写的历史就会有利于统治阶级。所以我们宁可研究经?济,相对而言比政治历史法律什?么?的可简单多了。”

“啊,舅妈,你现在就是站在你的角度阐述了一个我听起?来就觉得不可思议的观点!”斯江睁圆了眼:“经?济、医学、理工什?么?的,绝对比我们文科难得多——好吧,这也是我的个人偏见——!”

“傲慢与偏见无所不在。”善让和?斯江异口同?声地说?完,三个人都笑了。

这一场“内部学术交流”后,斯江和?景生仿佛又?恢复了平时的相处模式,颐和?园猜学号那一幕,似乎从来没存在过。

——

集资建房让斯江了解到?北京除了官多以外,有钱人也多,到?了昆仑饭店,斯江又?发现北京的时髦人儿更多。北京年轻人的张扬是摆在面儿上的,说?话大声,笑得也大声,跳起?舞来很疯,喝起?酒来更疯。

乐队一上台,斯江懵了。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耳熟能详的歌声响彻全场,最后一句迎来了大合唱。

台下一片欢腾,无数年轻热血的身体开始摇摆。

善让被斯江掐得胳膊疼,直接把她的手?掰开来搁到?了景生胳膊上:“可劲儿掐这人吧,我怕疼。”

斯江浑然不觉,摇着景生的胳膊:“崔健!崔健!”

景生一点也没觉着疼。每一下鼓点都敲在他心上,和?斯江手?指下的肌肤血管一起?奔腾着,是,他也想给她他的追求,还有他的自由,这一刻,在沸腾的乐声中完全不在乎他是不是一无所有。

北武到?的时候,景生和?斯江已经?都吼得声嘶力竭了。乐队休息间歇,响起?了迪斯科音乐,镭射七彩球旋转得人晕头转向。

很快,陆陆续续又?来了十几个熟人,来打招呼干杯的人里有好几个清华的大学生,平时也是玩摇滚乐队的,看外国电影请善让做过同?声传译,斯江才发现舅妈的“同?声传译”工作竟然还干过这个杀鸡活,不由得又?被惊呆了一回。再聊上几句,很好,玩乐队的那几位都没参加过高考,各种特招各种得奖。亏得斯江的小宇宙比较强大,要不然绝对自卑得不想说?话了。

“妹妹你在中戏还是北影?是不是舞蹈学院的?进去了别怕啊,报哥哥们的名儿,谁敢欺负你,看我们怎么?削他,板砖拍死他。”

斯江想起?善让先前说?的板砖破少林,不由得莞尔一笑。这一笑完,她身边又?立刻挤进来两个帅哥,直接把景生挤去了外圈。

“别理他,成天就知道跟果?儿们混,不是好东西,咱这么?说?吧,就冲着顾哥和?周老师,你在哪个学校都能横着走,别理你们学校那帮混子啊,好男人都在咱清华,妹妹喜欢现代诗吗?”

斯江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北京人民的热情好像也特别特别那个……

北武和?善让哈哈大笑,看向景生的目光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景生却也没闲着,一旁站了不到?两分钟,就来了两位姑娘邀请他去跳舞。斯江偷瞄了一眼,北京姑娘就是飒,穿着吊带小背心,露着肚脐,神采飞扬特别自信。景生低头凑到?其?中一位穿鹅黄吊带衫的姑娘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姑娘的耳环在灯光下一闪一闪,映在景生侧脸上,像两道闪电劈得斯江脑袋发胀。很快,那姑娘笑得前俯后仰,抬手?一拳轻轻敲在景生肩窝里,举起?手?里的酒瓶和?景生碰了碰。

斯江挪开眼,努力专心领略清华“哥哥”们的口才,才努力了不到?一分钟,就被簇拥着推向了跳舞的人群中。斯江回过头,舅舅舅妈笑嘻嘻地对她摆手?,善让的嘴型在说?玩得开心点。景生呢?斯江没看见他,也许他也和?别人去跳舞了吧。

舞池里人满为?患,背撞着背,手?贴着手?,和?斯江在高中时期参加过的学生舞会全然不同?,充满了荷尔蒙的气息,混合着酒精和?汗水的味道,粗俗野蛮又?充满了冲破禁忌的吸引力。斯江恍惚想起?一句话:音乐和?舞蹈都是性的另一种表达方式。

很快斯江发现自己身边一直多了两尊保护神,刚才和?景生说?话的两位姑娘扭着屁股把清华的“哥哥”们撞得七零八落。穿鹅黄色吊带的姑娘直接挡在斯江面前扭得活色生香,渐渐的,斯江和?其?他人一样,退开了几步围成了一圈原地随着节奏摇摆,笑着看这位姑娘精彩的个人表演。

“你男朋友可下血本了啊,足足请了我们二十瓶酒,让我们来护花,啧啧啧。”另一个姑娘笑着捅了捅斯江。

斯江茫然地看向她,脑子里却飞速地完成了心算,这里一瓶啤酒要八块钱,二十瓶就是一百六十块???可以吃二十多份肯德基家乡鸡的套餐!

人群中爆发出喝彩声,随即有人列成了队形,一对对面对面地扭动起?来,尖叫声不绝于耳。斯江好不容易挤出人群,一身的汗。突然全场音乐骤停,跟着《Love Story》舒缓的钢琴乐曲声响起?。场中刚刚还在狂欢的男女青年们瞬间变得柔情万种,一对一地牵起?了手?勾上了腰。

斯江转过身看向舞池,在角落里发现了额头贴着额头的舅舅和?舅妈。好吧,看来其?实?是他们自己要快乐,顺便带上了她和?景生两个拖油瓶而已。

“妹妹,来,跳舞吧。”

一只手?忽然牵起?了斯江,斯江还没来得及说?不,就被那位宣称一板砖拍死他的“哥哥”拥入怀中。

“不不不,我不想跳。”斯江面红耳赤把他往外推。

“女人说?不的时候其?实?是在说?要,我懂。”男生笑着低下头来,一张脸迅速在斯江面前放大。

一个拳头放大得比他的脸更快,直接横在了斯江和?那张凑上来的嘴之间。

景生转了转自己的拳头:“放开她。”

“你谁啊你?”

“松手?。”

斯江挣开男生的手?,抱住了景生的胳膊:“算了,算了,都是认识的。”

北武和?善让迅速走了回来,男生捋了捋自己潇洒的长发,扬了扬下巴:“今儿给顾哥个面子,小子你给我悠着点儿。”

“这帮家伙喝点酒看见漂亮小姑娘就惹事,”善让搂住斯江问,“对不起?,还好景生在,你没事吧?”

斯江松了口气:“没事,他请我跳舞,我不想跳——”

“他是要亲你,不是要跟你跳舞。”景生突然丢下一句,起?身往外走。

斯江犹豫了一下,善让朝景生的背影呶呶嘴,斯江点点头赶紧追了出去。

夜风热烘烘的,景生靠在栏杆边拿了根烟出来。

“喂。”

景生把打火机和?烟塞了回去,转过身反手?撑着栏杆看着斯江不作声。

“我没想到?他会那样——”斯江拧着手?干巴巴地道谢,“谢谢侬。”

灯光洒在她长睫上,一闪一闪的,晃得景生心烦意?乱。

“11号。”景生看着斯江的耳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唇齿间溢出去,穿透进空气,以每秒三百四十米的速度传播出去。

距离一点五米外的斯江比景生自己晚听到?了0.004秒。

不可撤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