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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里就一直被四个兄长与父母疼爱,极少有人会忤了她之意。然后几个经常往来的亲戚里,李迒与她的年龄最相近,而且脾气又好,所以五娘极爱跟着他一起玩耍。

所以这次李清照便是提前安排了计划,到了舅舅家之后,让李迒先找个借口出门,等到五娘突然看不见李迒,哭着闹着要找“迒哥儿”的时候,就由她带着出门来寻。

这才有了今天在李四家茶铺见面的机会。

秦刚便很无奈地讲道:“俗话说得好,三岁看到老。五娘的这个霸道脾气,只怕是以后都极难改掉的。真不知到时候是哪一位男子能够受得了。”

不过现在算是在这里的闯了个小祸,想想这家铺子里也不便久待,万一那家人回去后觉得这一陌钱拿得少了,再回头寻过来,徒增麻烦事,于是秦刚便叫了小二过来,把没吃完的都打了包结账。

在送她们回去的路上,李清照便问起了秦刚这次回京后的安排与打算。

秦刚也很信任地把现在他与皇帝、章惇之间的关系背景和她讲了一遍,甚至都没避讳今天上午在大朝会上被御史参了一本的事,当然最后还是被他成功地反击了回去。

李清照听得十分入神,自然看向秦刚的眼光中也有了几分钦佩:“兴建官学书馆,此事造福天下学子,自是极好。只是十八叔须以平常心待之,书馆遍布天下各州县,时日一长,恐有人或以感恩、或以奉迎等理由,在书馆中为你立碑刻匾,此事却是极易犯忌讳的,恐被言官御史拿来说事,应在建馆之初,便立下条例来预防!”

“清娘说得甚对!”秦刚倒是被提醒了,“先前我只是在捐书的鉴章上有过考虑,阻止了下人印上我的名字,却没想到,这书馆一旦全天下推广,人心杂乱,最好的预防倒是要先行写入条例,这样即使出错,也有辩脱之辞。此策甚好,当得谢过清娘点拨!”

“噗哧!”李清照掩口一笑,“你就是会得这口油嘴滑舌。不过你要真的感谢我的话,得要拿出一点诚意来哦。”

秦刚现在才突然后知后觉地发觉,上次回京在御街初见她时,为何会有一种惊艳动心的感觉——李清照那时的头发便已经成了此时的模样,余了前额稍许的一部分为短短的刘海,一头乌黑的长发分为了三部分,各自结辫,再梳编而成环状,中间稍高,两边对称,余发垂下,这便是当下京城里已经及笄但是未出阁之少女最常见的发式。

而在最早认识她时,她一直是梳着那种小女孩常见的双平髻,多是那种调皮可爱的模样,即使是在看到她在与古董商人讨价还价的样子时,也只是觉得多了几分古灵精怪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此时的李清照,既没有了先前在他面前动不动就会耍赖撒娇式的顽皮,也没有了时不时会称兄道弟式的故作老成,增添的却是最符合她当下气质的娇羞与妩媚。

“你,这,发式,是师叔母给你梳的吧?”因为被李清照注意到了他正在看她的发式,秦刚慌不择言地问道。

却想不到李清照听了此问,整个脸都羞红了,低着头没有回应他。

“姐姐说了,阿姊已经到了要出阁的年纪,自然不能梳以前的发式了!”跟在后面走的李迒却抢着把话说了。而他在话里所称的“姐姐”,其实是宋人对母亲的称呼,而真正的姐姐会称为“姊”、“阿姊”,正式场合则会称为“女兄”。

“阿姊漂亮,五娘也要。”五娘此时也凑过去,指着李清照的头上的发髻处插着的彩色小蝴蝶与小花的头饰。

李迒赶紧把她拉住劝道:“莫急,莫急,等五娘快出阁了的时候,也买好多个。”

“五娘就要!”见三人似乎不肯答应她,小嘴一歪,竟然就作出要当街大哭状。

秦刚摇摇头摸出一串铜钱来,交给李迒说:“前面正好有摊头,迒哥儿带五娘去买只新的好不好?”

这五娘人小鬼大,也是见过钱的,已经咧到一半的小嘴立即收回去不哭了。

李迒只得接过了钱,拉着五娘去前面的摊头挑选东西了

“五娘的脾气看起来不小啊!”秦刚知道前面说错了话,讪讪地说着。

“她家里四个兄长,又是唯一的女娘,自然宠爱多啦!”李清照也随口应着,却不觉两人的这话在前面都已经说过一遍了。

买完了东西,前面便是石子巷,秦刚担心再往前走会被王家的人看到不妥,于是在此止步。而李迒既担心那么多吃的东西带回家去,被长辈们看了说不清楚,又舍不得它们,于是和五娘决定先在这里再多消灭掉一点。

借着他俩这对贪吃鬼再吃点东西的功夫,秦刚又得以与李清照多说了几句。

毕竟马上就要分别,接下来也不知如何再能找得着机会出来,李清照也不再耍性子了,还是轻声细语地嘱咐着秦刚须得注意自己的休息,莫像她父亲那样,近期一直在官衙里每日都要忙得很晚,身体累坏了可不值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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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刚忙说自己身边有人帮着,不至于的。

时间总是那么快,待得李迒和五娘吃得心满意足过来,还打着饱嗝对他们说:“你们真的不想吃一点?我们都吃不下了。”

“去吧!”秦刚对他们挥挥手,“下一次有机会再叫你们出来!”

“十八叔再见!”李迒显然对下一次的这个约定很期待。

接下来的日子,秦刚开始真正地体验了一回大宋公务员的日常生涯:

每天踩着点去学政司衙门里点卯上班,这新衙门虽然没有那么多的自有公文要办,但是因为这学政诸事,多会与那礼部、国子监的事务有所重叠关联,如今秦刚甚得圣眷的苗头又那么地明显,许多公文还会再抄录一份交到他这里来会签一下。

李纲关于报纸的方案做得非常优秀:

内容是首要关键,李纲觉得,可以避开与其它小报的市井八卦领域的竞争,却是可以从菱川学刊上摘些生活常识与天下趣闻,既彰显格调,又不失趣味。同时,有感于京城百姓关心时事,他觉得可以将时事评述作为亮点来展现,而且京师读书士子那么多,从中招募几个有见识、有文笔的不是太难的事情。

秦刚觉得他的方案相当不错,便让其直接去找秦湛帮着先盘下一家小印社,然后便着手招募报社所需要的人手。

唯一有所不太顺心的事情就是,陈师道对他变得很冷淡了。以至于,现在秦刚派刘三去送每月的家用时,还得避开陈师道在家的时候,转而只能送给他的夫人王氏。

秦湛为了这事还专门去了两次,可是却连着自己也被陈师道训斥了一番,但是他总又不能告诉对方,自己父亲实际已经悄悄地去了流求岛,而且不论是黔州、还是儋州,秦刚都已经派了人前去保护并作好了充分的安置。

毕竟这里是京城,这样的消息,少一个人知道就会多一分安全。

秦刚也在安慰秦湛,天地间做人做事,但求问心无愧即可。

这次回京,秦刚还有一件重要的安排:将京城里的情报网联络一事转交给了秦湛。并且这次从西北带回来两名受过伤的绿曲亲卫,更换了原来的两人。

倒是秦湛接手了这些事时大吃了一惊,原先那些看似平常普通的帮手、伙计,竟然都是这十八叔很早就心思缜密地部署安排了下去。

而在此期间,秦刚也找了一次机会再去了一次李格非家中拜会,只是他感觉,李格非如今的态度也不正常,尤其是对于他以师侄的身份极其避讳。

深究一下,也并非是因为政治见解的缘故,以秦刚敏感的猜测,此事似乎与清娘有关,也就是说,自己虽然很想认李格非这个老丈人,但是对方却并不太接受他这个准女婿。

不过,眼下还有大事要忙,他还需要找个理由去一趟东南,因为流求岛的建设到了现在,必须要去看看,再对下一步计划作好安排。

所以就在这次去面见赵煦的时候,秦刚提出,他想再请旨去东南的江淮及两浙,考察另一种学风学貌。只有掌握全面的情况,才能为自己拿出更加适合可行的学政新规划。

赵煦听了后感觉非常地心慰,他说:“若是众臣都能像秦卿这样不辞辛劳,朕何愁我皇宋大业不得中兴!”

过后赵煦又想了想说:“秦卿此去,你这学政司乃是新立之衙门,朕担心这地方官员阳奉阴为,又或者不拿你司之令当回事。而且你在西北立下了那些赫赫军功,没有武职的赏赐,朕总觉得过意不去。今日便索性赐你一个正五品的景福宫使,再给你一个捧日天武四厢副都指挥使的差遣、节制江浙各路禁军。这两个官诰,我让童太监给你先拿在身上,若无事则不必亮出,官俸照例发放。但若有需要,卿可亮出并调动地方禁军,至于政事堂的手续,回来再办。”

竟想不到,赵煦如今对于如何对付政事堂的种种变通手段已经玩得如此娴熟:皇上一时口嗨,给宠幸的大臣许以一些在宰执们眼中并不重要的武职职位,也算不上是什么过份的大事,真的事后要补合规的流程,宰执们也只能捏了鼻子认了。

而这次给秦刚的这两个武职,也只是为了便于他到了地方万一有事应急而备,如果用不着拿出来的话,就连这个流程也不必要去补。

“秦卿在西北,甚是辛苦,想必家里也没顾上,这次去江淮,回京前可从家里走走,朕到时候还有另有赏赐备着。”

秦刚自然是拜谢了圣恩,然后还关切地询问了皇帝这些日子练拳的感受,看得出,加上有太极推手的练习,赵煦的气色要好多了。

在秦刚的印象里,赵煦在位的时间要有两个年号,现在第二个年号还没有开始,说明还是有点时间的,而且目前也不敢肯定,通过这么长时间的太极练习,能否帮助这位算是清醒与有为的天子多活上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