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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雪盈不好意思地指指头顶,解释说:“这?儿灯太高了,还暗……”

他没怪她:“蹭就蹭了,人没事就行。”

一边说着没事,一边把?手电筒关掉,陈谦梵按亮了手机屏幕,稳妥起见?:“我找代驾?”

温雪盈觉得用不着,摆摆手:“都?快到了没必要?吧,我小心点开就行。”

陈谦梵抬眼看她:“确定?”

“小意思啦。”她自?信地笑笑。

默了默,他把?手机放回去,说:“行。”

坐回去,陈谦梵说:“多练练就习惯了,我第一次上路比你还冒失,还是女孩子细心些。”

她惊喜:“真的?”

什么叫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刚夸完就找不着北了?

温雪盈一边开车,一边偏头看他,眼神里沾着悦色,好像非要?听他再清楚地夸一遍似的。

陈谦梵被她这?个转头吓到了,脱口而出:“看路啊宝贝。”

温雪盈的脑袋一瞬间就灼热了起来,身体里好像有一把?火被点燃,轰的一声。

他喊她什么?

宝贝……

这?语气,几乎是在哄着她了。

密闭的车厢里,听他用低沉磁性的声音发?出这?个词,音节清晰,萦绕在耳,久久未消。

怎么感觉还……有点色色的。

温雪盈目不转睛看着前方,不敢再动弹,开得小心谨慎,同时羞赧地应了一声:“嗯。”

又是夸她出色,又是喊她宝贝。

车里又安静了一会儿,她出了声:“陈谦梵,你坐在我副驾的时候好温柔啊,还是因为今天喝了酒啊?”

温柔吗?陈谦梵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人在惜命的时候,对不可控的势力,总会多几分敬畏:)

最后?,还算安全地到家了。

车是陈谦梵停的。

从?停车场出来。

单元楼下?有一道乘着月色的身影。

消瘦的男孩子站在那?儿,手里提着沉甸甸的两袋东西,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没玩手机,就低头看瓷砖。

又呆又傻。

温雪盈一开始没注意到,是走在前面的陈谦梵顿了脚步,她差点往他背上撞去,陡然停下?步子,才顺着他的视线偏眸去看。

“那?个……陈老师。”看年纪应该是个硕士,不小了,但是挺拘谨的。

男生看见?两人过来,提了提手里的东西。

陈谦梵扫他一眼,又看他手里的礼盒,语气寡淡:“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然后?继续低头往前走。

温雪盈:“……”

她快步跟上,小声问:“他拿的是什么呀?”

“茅台。”他说。

“哦……”似懂非懂。

陈谦梵步子迈得挺快的,走两步,快到电梯间了,忽然又停下?。

他思考了十秒钟,又折返回去,冲那?个男生的背影说:“等等。”

男生回头看过来。

“吃了吗?”陈谦梵问。

男生摇头。

“上来吃完饭走。”

陈谦梵说完,看一眼温雪盈,声音低一点问她:“介意吗?”

她速速摇头。

那?人还站着没动。

陈谦梵抬了抬下?巴:“师母都?不介意,扭捏什么?”

啊?师什么?

师母……师、母?

温雪盈飞快眨眼,看着那?个男生小步跟过来。

她立马露出端庄的笑,摆出一副“母仪天下?”的气派。

男生叫孙恺,就是陈谦梵大半夜帮着改论文那?个,想表达心意,用错了方式。

进了门,陈谦梵又看一眼他手里东西:“自?己买的?”

孙恺闷闷:“嗯。”

陈谦梵想笑:“你倒是挺舍得花钱。”

然后?说:“放门口,一会儿带走。”

展现风度的时候到了,温师母立刻帮他清走玄关的杂物,继续端庄微笑,展开手臂,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来,就摆这?儿吧。”

“谢谢师母。”孙恺说。

“……”

无?痛升辈分了!

温雪盈嘴角难压,憋得快面部抽筋了,赶紧用手挡了一下?。

“客气客气。”

结果,问了一下?对方年龄,知道比自?己还大两岁,温雪盈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陈谦梵和她都?吃过了,就没洗太多菜。

他把?外套脱了,在衬衫外面添上围裙,到温雪盈身前,让她帮忙系上。

孙恺坐在沙发?,规规矩矩的,有点好奇地问:“您下?厨吗?”

陈谦梵“嗯”了一声。

温雪盈一边帮他打结,一边用力点头,语气自?豪:“我们家老陈厨艺很好的。”

陈谦梵目色一滞,而后?低眸看她一眼。

温雪盈接收到信号,笑意一顿,怎么……了吗?

老夫老妻不都?是这?样的吗?

学得不太像是吧?

还是说“我们家”三个字太亲昵了,让他觉得不习惯?

一定是。

她清清嗓,竖起大拇指,重新端笑:“老陈的厨艺……一级棒……”

陈谦梵看起来不太吃这?套。

他利落地把?手表摘了,往她面前茶几上一丢,脆脆地撞击,发?出的声音还不小呢。

“学点好的。”他语气微妙。

怎么回事?

他刚刚在车里可不是这?样的大冰山!

算了,不重要?。

温雪盈微笑着,转而给孙恺递了个水果,十分慈祥:“来,吃水果。”

对方有礼点头,双手捧过:“谢谢师母。”

“你们理科读研累吧?”师母关怀,“我看老陈好几天都?没睡好了。”

孙恺点头,拘谨地握着水果,不知道该不该吃,跟她尬聊起来:“我们要?做实验嘛,天天上班打卡,你们文科生好多了,很清闲啊。”

温雪盈说:“如果碰上放养的老师真的很爽,但是要?是导师不好的话,也是蛮一言难尽的。”

孙恺说:“陈老师很好的,我半夜给他发?消息他都?会回。”

“对啊,之?前学生丢了他都?第一时间去找,而我导师,我要?是噶了三个月他大概都?不知道!”

温雪盈一提到刘洋就有点来气,愤愤咬一口苹果,对上对方的困惑视线,她恢复温柔微笑:“……开玩笑,没噶过。”

“嗯,”理工男呆呆点头,“你说饶师姐吗?”

温雪盈说:“是的,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也不太清楚哎,”孙恺想了想说,“我只知道之?前是什么情况,师姐想读博,陈老师给她写?了推荐信,给北京的一个博导,特别牛的。但是她家里情况不是特别好,家人就不同意,想让她早点工作结婚。

“本来陈老师还是蛮支持她的嘛,不过看到她心理状态出问题,就也不是特别建议她继续读博,停一停也蛮好的,她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我个人觉得哈,师姐也是应该换个环境了。

“当然我不知道师姐本人怎么想,不过她要?是真的去北京,陈老师肯定也会竭尽全力给她帮助的,他虽然不会放嘴上说,但是能看出来,他真的很珍惜每一个有学术信仰的人。”

孙恺说着,掂着手里的苹果,轻轻叹息:“老陈真是为我们操碎了心。”

温雪盈安静了一会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她将视线悄悄地转向厨房里忙碌的男人。

他做了两道菜,一荤一素,还专门给孙恺煮了米饭。

修长?的身影陷进浓浓的烟火里,一丝不苟的人连炒菜这?件事都?做得很认真。

他说她出色时,温雪盈又何尝不会反过来想。

陈谦梵这?样的人,即便不学物理,不做教授,进入别的行业,也会发?光发?热吧。

回来的车上,说到工作热情,她反问了他:“那?你的工作热情会随时间衰退吗?”

得到的回答是:“不会。”

他没有模棱两可,而是笃定地说:“看着他们往前走,我也会认识到自?我的价值,源源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