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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阵平却不觉得冷,他面无表情又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任由冰凉的雨丝和冰粒浸透他的领口。

“松田警官?!”

一道惊呼声响起。松田阵平转过头看见那个有点眼熟的微胖青年瞪大眼睛望着他,嘴张成了圆形。

他先是紧张地左右望了望,然后小跑过来,将自己手上的伞也遮在了松田阵平头上,压低声音问:

“松田警官,你这样出来没问题吗?”

松田阵平盯着他,忽然想起面前的这个叫做长谷川和辉的青年,好像是最后一个见到松田阵平的人。

代替萩原研二死在神谷町的那栋高楼的20层的松田阵平。

“我有事情要问你。”他说。

长谷川和辉犹豫了一下,最后伸手抓住了松田阵平的手臂。

松田阵平身体立刻紧绷,神情冷了下来。

长谷川似乎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吓得立马缩回了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慌慌张张道完歉,小心翼翼地往旁边巷子指了指。

松田阵平跟着这个比他还小心的警察走进去,才听到他说,

“是公安那边的任务吗?松田警官你问吧,不过涉及到警局内部的保密内容的话,我也要经过上级同意才能告诉你。”

“不是。”松田阵平凝视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点表情,缓缓问道,“两年多以前,11月7日你在那栋楼上,是看见了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吧。”

“诶,是。”他有点不安地保证,“绝对是一模一样,而且他还拿出了您的警察证,要不然我也不会搞错……”

“你把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告诉我。”

长谷川和辉原原本本的把那天的情况叙述了一遍,但实际上也没有太多内容,当时的情况非常紧急,松田阵平上来之后,也只不过就是出示了警察证,在巡警撤离民众的时候独自在炸弹面前等待。

“当时所有人都撤下去了,我看他一个人在那里,其他爆处班的警察又没来得及赶过来,所以凑过去问他需不需要帮忙,结果他语气特别严厉地嚷我下楼……接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忽然从走廊里走出来……”

松田阵平沉默地听长谷川讲起那个似乎是他,但是却又不可能是他的人,感觉身上的力气一点一点被抽离干净。

如果这不是梦,如果那天站在楼上的是和时光倒流之后的萩原研二、以及他认识的所有人,都共同拥有着另外一份记忆的松田阵平……

“哦,对了!”

长谷川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我和那个女孩下楼的时候,听到他最后说‘别……白兰地’。但是隔得太远了,只听见了这两个词。”

松田阵平愣住了。

如果那个松田阵平是另外一个人,那他为什么会提到白兰地?

他是怎么知道白兰地的?

松田阵平满心茫然,但神情却依然是漠然平静的,旁边的长谷川和辉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他的脸色,似乎没看出什么,最后犹豫地问道,

“这件事情我当时没想起来,需要我把这件事情重新上报上去吗?”

“不。”松田阵平声音沙哑地阻止,“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等长谷川和辉答应了之后,松田阵平拒绝了他的伞,独自离开。

[希拉。]他又试着喊了一声,得到的依然是诡谲幽远,几乎使人陷进去的深渊般的声音。

眼前的半融化的雪粒落在身上,由沙沙声化作阴森的呢喃,空气中涌动着闪着荧光的连绵的网,脚下的路像是泥沼一样缠绕着他的腿。

松田阵平每走一步,眼前的景色就越发虚幻。

他开始怀疑,希拉是真实存在的吗?会不会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他是不是已经疯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松田阵平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尽头,抬起头,看见了一处怪模怪样的建筑。

他迟钝地分辨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走到了吉岡町,这里应该是他的修理店。

松田阵平走到门口,盯着张开嘴露出两排利齿、还在嘴角滴落漆黑液体的怪物,不太想把手伸进去按下密码。

于是他就站在原地,没有动,任由本来站在不远处的模糊人影走来,风衣随着步伐扬起,割开落雨和空气,伯莱塔抵在他的后心。

“琴酒,你这是什么意思?”

松田阵平甚至提不起惊讶的情绪,于是连神情带声音都比初春的寒风还冷淡。

但琴酒的声音更为凛冽:

“该解释是什么意思的人是你。”

松田阵平本来有些迟滞的思维,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什么?”

一个黑漆漆的东西被扔了过来,松田阵平下意识伸手接住,没有摸出来。但却已经意识到,这是他放在修理店里特意没有拿走的药。

“你是故意被公安抓走的。”

修理店旁边的小巷中,一个乔装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听见这句,瞬间肌肉绷紧,手摸到腰间的枪上。

而修理店外,琴酒幽绿色的双眸微微眯起,审视地盯着衣服几乎尽数湿透,满脸倦怠和不耐烦的卷发青年。

卷发青年的要害被枪口指着,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

他没有回答这个尖锐的质问,转过头,眼中像是翻滚着晦暗漩涡。

“琴酒,我什么时候允许你进去了?”

琴酒对上那双暴乱凶戾的眼睛,脸色倏然阴冷,毫不犹豫地直接开枪。

但还是晚了一步。

白兰地的身体素质有多强悍,认真起来之后反应有多敏捷,整个组织都没有人比当初被迫教过他一段时间的琴酒更清楚了。

因此在左手传来一阵剧痛、子弹落空的一瞬间,琴酒果断顺着科涅克向前拽的力道提膝撞向他肋骨。

如果是普通人,这一下直接能让肋骨断裂。哪怕落在科涅克身上会打个折扣,也起码是剧痛难忍。但科涅克硬生生扛下,只是闷哼了一声,就反手继续攻击。

倒不是琴酒不想用武器,他身上虽然带着匕首军刀还有其他的,但是科涅克的动作快而狠,不硬挨几下根本拿不出来。

转瞬间,两人又过了几招,谁都没有留手,每一下拳脚冲着对方的要害。最后琴酒率先放弃,找了个空挡抓住他的拳头,后背因为作用力狠狠地撞在墙上。

松田阵平刚想抽拳,琴酒就目光幽冷地森然道,

“白兰地,你发疯够了没有!”

“我说过了,在日本别叫我白兰地。”

松田阵平不耐烦地拧眉,下意识回了一句。

然后,他缓缓瞪大了眼睛。

别叫我白兰地。

而小巷中,因为两人的拳脚声而紧张的男人,也猛然僵在了原地,满眼不可置信。

白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