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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春夏之交后,空气褪去了最后一丝凉意,夏天轻盈梦幻地降临了。

像一场朦胧完美的长镜头,教人回想起来,有幻觉般不真实的体验。

最大的改变,是庄静檀认真谈起恋爱来。

她大方地接受爱意,很多人都讲她好命。

斯珩从不掩饰偏爱,有时出长差放不下,也要把她带在身边。庄静檀一开始不太会花他的钱,拿卡只刷些小额,两个月下来六位数都不到,斯珩忙到月底翻一翻账单,被一笔笔恩格尔系数极高的账单搞的哭笑不得。

艺术品拍卖会上的玉石珠宝、古玩名画她也会去看,但从不主动出手。斯珩抽空把她带到私人贵宾室,找了艺术品资产管理人,手把手地教庄静檀花钱。

庄静檀刚开始想拒绝,但他只是握住她的手,攥在掌心,温温然笑一笑:“我赚钱就是拿来花的,而且你的选择也很重要。如果它未来涨了价,就算是WIN-WIN。”

斯珩的winwin,大概是指他赢两次。

她沉默一瞬,也不再推拒,照单全收了。

他思虑周全,给她买不动产也会专门抽出时间去看,看完找她来签字。盛夏七月,又送她一辆Pagani ZondaF,是为了纪念一位f1车手的限量版。全碳纤维车身,配上凶悍的发动机,他确定她会喜欢。

庄静檀也不是文盲,扫眼合同欲言又止。之前每次买大件在她名下,斯珩都会说是之前车队投资收益不错,但是再不错也禁不住这么花。

别的不说,要是以后感情有个意外,他再破产了——

斯珩知道她在想什么,干脆连借口都不找了,把其他人支出去,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戏谑道:“庄小姐,光靠你,要花到破产应该得费点力气。”

他的语气,坦然到有几分无耻。

“你这行径蛮昏君的。”

庄静檀如实道。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口,他堆叠起来的这些保障,更像是一种未雨绸缪。

预防未来生变。

斯珩面上笑意淡了些,静了片刻,黑眸望进她眼里,贵宾室吊灯映出他深然的眸。

他没说话,庄静檀干脆挑明了。

她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他:“你是怕以后的自己变心吗?”

斯珩可以说很多漂亮话,但最终还是没有,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我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未来的我自己。”

顿了顿,他盯着庄静檀,声音放轻了两分:“我希望你拥有得足够多,多到能跟瞬息万变的未来抗衡。”

庄静檀垂着眼睛,想了会儿,笑了:“好吧,按你说的来。”

夏天一向漫长,斯珩工作恋爱两不误,还在顺手收集能把停职的郑裕洺送进监狱的证据,把时间算是利用到了极致。

庄静檀偶尔会接些订单,在工作室里待到深夜,斯珩公事结束得早,会提前过去,在旁边安静等着她结束。

她需要足够的运动量,所以经常去燕城周边爬山,后来闲下来的时候,还抽空带了个徒步团,团员都是五六十岁的老年人,她一天能上下两趟,跟装了永动机一样,力气多的使不完,斯珩会在山下等着她。回家以后,她去冲澡,斯珩在厨房做饭。她口味偏南方,讲究食材本味,斯珩闲时请了大厨,跟着学了几次,他融会贯通得很快,把庄静檀喂到满足不是问题。

庄静檀在新买的别墅后院种了两棵桃树树苗,虽然有自动灌溉系统,但她会每天去研究它们的生长状况。还送了他两把新的刀,都是收藏级别的复杂工艺。

七月底,斯珩休假,他们一起看了几场音乐剧和歌剧,其中一场还是熟脸演的:施亦均的堂姐施聆,十七岁出去读戏剧,现在二十八了,跟着剧团全球巡演。

庄静檀在纽约时就看过她,喜欢她,还专门带了海报,在结束后的sd时要到了施聆签名的一句台词,并且在一张签完后,贴心地递上了第二张,食指拐向身边的男人,以为施聆顿住是犹豫,又双手合十笑眼弯弯地拜托:“不好意思,还有家属——”

斯珩眉头一挑,眼眸垂下,唇角不受控制地弯起。

施聆自然认识斯珩,她笑一笑,大笔一挥,给斯珩签下另一句。

这晚,庄静檀拉着他散了很久的步。

夏夜的晚上花香浓郁,十点半后街上人烟稀少,月色与路灯的光源混合在一道,她脚步轻快,展开斯珩那张欣赏。

施聆签的是原创剧目中的台词,这次是首演。

——噢,这使人万劫不复的傲慢!

“施聆的字好美。”

庄静檀感慨。

斯珩双手落在黑色长裤兜里,懒散勾唇:“庄小檀,你夸别人的时候倒不吝啬。”

“我夸你也不吝啬啊,前天是谁少拿了人家零点七个点,黑着脸回来进行了庄氏心理辅导三个小时的?”

庄静檀歪了歪头,反问。

斯珩被她逗得失笑,趁四下没人,揽过她的腰俯身吻下去,唇舌温柔地卷掠。

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所有细节都完满地像设计好的榫卯,有很多个瞬间——譬如她说要给他开私人演唱会,用昂贵的音响唱粤语专场,点的时候失误了,把李克勤的《月半小夜曲》唱了两遍,倚在墙上看她的瞬间,斯珩忽然有种错觉,好像他们已经这样在一起了很久,上辈子就是这样,于是约定好下辈子继续如此,并且,永远不会厌烦。

他们在床上愈发契合,花样繁多,她有足够好的体力和兴致跟他一起疯。

有一次,斯珩出国没带她,两人分开了七八天,他回来时是深夜,风尘仆仆地进门,庄静檀竟然在门口睡眼惺忪地迎他。

门板虽然硌着硬,但用起来也不错。

周围人长着眼睛就能发现,斯珩整个人简直活出了顺风顺水顺财神的得意,他做了两次晟康在海外业务的切割抛售决定,都踩在了最精准的点上,避免了巨大的损失,盈利的部分比去年也多七个百分点。

在没有庄静檀的场合,他依然如故,恰到好处的无懈可击。

施亦均私下跟他聚了几次,感慨说小庄真是你的晴雨表,我都能推断出来你俩什么时候吵架、什么时候和好。

斯珩晃一晃酒杯,淡然的欠揍:“是吗?我不记得我们吵过架。”

施亦均摁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忍住揍他的冲动,但又突然想起什么,犹豫了下:“对了,她之前好像是在查庄家破产的事,你知道吗?这个你没插手帮她?”

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她是庄静檀的事,对于大部分人来讲,她依然是庄静音,有人撑腰了,想调查也很正常。

庄家败落的原因其实也很清晰,资金链断裂,加上背靠的大树一夜间倒台,抄小路拿官方合作项目这条路被堵死了。

庄母家里底子不差,在庄父入狱前,早已逃出了国。

斯珩最清楚。

他也跟她谈过,她对庄家的事到底怎么想,就算庄静檀改变想法,对经商感兴趣了,想要庄氏东山再起,他也会把事情摆在台面上认真考虑,但庄静檀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并不想在这事上多费精力的样子。

施亦均的话问到这,斯珩神色清冷,只说了句。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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