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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章开篇,郁达夫就明白地指出,北国的秋,特别地“来得清,来得静,来得悲凉。”清、静、悲凉,是故都的秋的总体特点,换句话说,本篇文章的所有描写,都是围绕这三个词展开的。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我们的感受与郁达夫的不尽相同?为什么在他看来,北国的秋味,既有清、静,又有悲凉?】

刘禹锡:“他有蛰居之苦,抑或家国之悲?”

很明显,阅读理解的渗透力是惊人的。

柳宗元觉得不太对:“知人论世虽是必要之章,但人各不同,尽作如此解读,似乎有些失之武断。”

【听到这里,大家的小雷达或许就要指向破屋和破壁腰之类的字眼了。破有残破、破败的意思,不正好能体现悲凉吗?再说,悲秋已经是文学上的老传统了,“秋风萧萧愁杀人,出亦愁,入亦愁。座中何人,谁不怀忧。”郁达夫有这种感受再正常不过了。而且,北方寒冷,秋景总是凛冽萧瑟的。】

曹丕和柳宗元等人一致点头:说得没错,悲秋之旨自有其渊源。

【可是,大家初中或许拓展过另一写秋的名篇吧!——老舍的《济南的秋天》,济南,同样是北方。】

众人:诶?又来一个哦!

大家心中也有考量,初中、高中应是后世的学习之所,楚棠每次提及相关课文,都会理所当然地说,大家学过。虽未明言,但不难猜出这书院范围覆盖之广,而能登上课文,或是被迁移提及的,无一不是名家名篇,老舍,必然也是那新文学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北宋。

苏轼不无兴味道:“鲁迅之文章冷峻深沉,郁达夫之文章有俚俗语却不掩雅人深致,这老舍的文章,不知又会是何种格调?”

在大家或期待或好奇地目光中,水镜里放出了《济南的秋天》全文。

清朝。

从郁达夫的行文中受到启发的曹雪芹对新文学兴趣颇深,听到水镜提起另一篇,他早有先见之明的铺开一页新纸,准备相机抄录。画面一转,他就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济南的秋天是诗境的……”曹雪芹微微凝眉,这句话很寻常,但细品下来却又大有意味。

唐代的司空图在《二十四诗品》中,将诗之格调境界分为雄浑、冲淡、纤秾、沉着、高古等二十四品,老舍说济南的秋天是诗境的,自然给人以无限遐想。

再往后看,古城、清溪、山影、红袍绿裤的小妞儿……秋是活泼的,老舍的语言也是活泼的!

曹雪芹眼中闪出几l分光彩,不再耽搁,立即奋笔疾书。他觉得老舍的行文似有一种韵味,竟比郁达夫的更为吸引他!

北宋。

苏轼敲着桌面细细玩味:“这一篇里集中写山与水,山之色彩极为丰富,又有‘晴暖的阳光’‘诗一样的温柔’之句,水则极言它的绿,鲜明而蓬勃,哪里是秋景,直是刘梦得所谓‘我言秋日胜春朝’的盛况了!”

唐朝。

刘禹锡也觉得恍然明朗起来:“这竟是北地的秋!济南,便是齐州?”他忽然被这篇文章勾出了几l分游兴。

一旁的柳宗元对比了一下两篇文章,志趣的确是截然不同,他们写的都是北方,亦都是古城,老舍所见,可是和清、静、悲凉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嘛,柳宗元想了想,还是投了郁达夫一票,他觉得郁达夫写的更符合他的审美。

与此同时,辋川别业里的王维也将心中的天平倾向了郁达夫。

倒是之前关注到GoldenDays的秦始皇又迅速发现了一个类似的符号:sweetheart。

始皇帝眉眼深凝,犹带困惑,为什么后世文人写文章,总要夹杂上这些符号?难道是一种……风俗?

【在老舍的笔下,同为北方的济南,秋天却是充满生机的,“天水之间,全是清明”,“温暖的空气,带着桂花的香味”。这是一个蓬勃的、生机盎然的秋天,跟北地萧瑟可以说是一点也沾不上边了。

讲到这里大家可能会作出种种猜测,比如两地的景致不同,又比如两位作家心境不同、有不同的志趣等等。

大家想得也没错,在关注庭院秋色之外,我们不妨将目光聚焦到两处闲笔。

一是这一段的开头。“不逢北国之秋,已将近十年了。”显然,这句话里含着几l分眷怀之意。但是,作者怀念的是哪些景色呢?陶然亭的芦花、钓鱼台的柳影、西山的虫唱、玉泉的夜月、潭柘寺的钟声……这些好像都太过普通了,故宫、长城、香山、天坛公园、颐和园等著名景点,竟然一个都没提到。】

等等等等。

朱元璋怀疑自己听错了:“长城写一写倒也罢了,这故宫,应是皇宫吧!竟然能随意游赏?”

朱标也觉得奇怪:“《魏书》有载,任城王澄上表请求‘减公园之地,以给无业贫口’,公园是古代官家园林,天坛而冠以‘公园’之名,楚姑娘提起来又这般随意,难道那天坛、皇宫,人人可去?!”

“可是……这不太可能吧?”朱棢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大家觉得推断出的信息过于挑战认知,纷纷否定,倒是被声讨半晌的朱棣想到了什么,谨慎开口:

“敢教日月换新天。”

朱元璋眼神陡然一凛。

差点忘了,这是第一课开篇,楚棠提到的一首诗,伟人的诗。

他初读时只觉气势惊人,但仔细一想,“红旗卷起农奴戟,黑手高悬霸主鞭。”分明有些像他当年率军同蒙元对峙的样子,起义军与朝廷针锋相对!

他胆战心惊地沉吟:“敢教日月换新天,咱先前还以为是寻常的改朝换代……这伟人,到底给后世换了个什么样的天?!”

【陶然亭,在北京城南,亭名取自白居易的诗,“更待菊黄家酿熟,共君一醉一陶然”;芦花,就是芦苇,也就是我们学过的蒹葭。“故垒萧萧芦荻秋”,芦花也是古诗词中的常客。】

元稹拍了拍白居易的肩膀:“没有《琵琶行》,你还有陶然亭。”

白居易:……有点开心,但也不太多。

【钓鱼台,书上也有注释,在北京阜门城外的三里河,环境清幽;西山、玉泉、潭柘寺,都在西山一代,地处京郊。这些地点都离皇城中心很远,而虫鸣、夜月、钟声,都是自然的野趣,给人感觉是萧瑟孤寂的。可郁达夫偏偏怀念这些。

再看第二处,牵牛花。按理说,这一段讲到“自然而然地也能感觉到十分的秋意”就可以结束了,但作者硬是要加一段——

“说到牵牛花,我以为以蓝色或白色者为佳,紫黑色次之,淡红者最下。最好,还要在牵牛花底,教长着几l根疏疏落落的尖细且长的秋草,使作陪衬。”

为什么作者喜欢蓝、白而最不喜欢红色?红色的牵牛花也很好看呀!而且,为什么一定要疏疏落落、尖细且长的秋草作陪衬呢?】

中唐。

李贺略作沉思:“蓝白清疏且淡,与清、静之景相合,若是红色便破坏了庭院之秋的意境,疏疏落落的秋草,又添几l分悲凉之感。”

他的眼中露出些许萧索之意,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能理解郁达夫的心境,自科场受挫以来,自己见得秋月春花,不俱是这般感受么?

晚明。

张岱对郁达夫的文章也颇为欣赏,他受王学左派的影响,极爱性灵之文,又兼家学渊源,亦善辞章,平日也写些记游记事的小品文。这篇《故都的秋》虽然行文习惯颇为独特,但其中韵味却颇见性灵,毫无匠气。如今看到这一段议论,更是觉得会心不已:

“人无癖不可与之交,以其无深情也。郁达夫对花色的论议这般精细,可见是个雅致之人,蓝朵之下衬以疏落秋草,自是我辈中人的志趣,惜不能与此人把臂同游啊!”

或是哪怕就同他在文中所写的皇城院落里静赏秋色,想来也定然十分美妙。

文人之交,往往只在一点合契。

【从色调来看,蓝和白是冷色调,紫黑色显得有些沉重了,而淡红色呢,又太过热烈,是暖调的,放在庭院的清景中,好像有些不和谐。

色彩也是一种语言,不同色彩运用在美术上会给人以视觉冲击,运用在文字里,同样也会造成不同的抒情效果。郁达夫要的是淡的、清的、安静的,最好还带一点枯衰的感觉,所以讲完之后,他硬是要添上一笔。

选了花色还不够,又要拉几l根疏落秋草来做陪衬,向读者展现他的审美选择,其实也是在展现他的志趣,一种承袭于古代传统文人的雅趣。】

晚明。

张岱抚掌大赞:“确是如此!”

文人雅韵自有不同,张岱觉得郁达夫的论断实在是太合他的心意了!

北宋。

苏轼看着对面的苏辙笑:“我说的不错吧,新文学不曾与旧文学决裂,这郁达夫,用后世的话来说,应该是……有古人之风?”

话音刚落,就听到楚棠悠悠补了一句:【由此可见,郁达夫虽然是新文学的名家,骨子里却仍有传统士大夫的精神气质。】

苏辙眼中不禁露出了笑意:“兄长真是洞察幽微。”

苏轼心情愉悦地摆摆手,低头呷了一口茶,掩盖心下思量。

话是这么说,但所谓士大夫的精神气质,可不只在这赏景的雅趣。郁达夫是否,太过衰颓了点?

【说到色彩语言的暗示性,郁达夫和李贺应该可以辩一辩,李贺诗里的色彩运用也非常精彩。】

突然被点名的李贺手指轻颤,隔着疏窗望向空中的水镜。

【李贺的诗风向来以凄艳诡激著称,其中,“艳”即指向他诗中的色彩语言。

“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红如雨”,“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他用的颜色都很鲜艳,但是大家却不会觉得热烈温暖,反而是感觉很幽冷,有点中式恐怖的意思。】

苏轼对这个新词很感兴趣:“中式恐怖,是指中国式恐怖?”

他联系李贺的诗作略作思忖,“李长吉被称作诗鬼,诗中啼、泣、血、坟、鬼灯、幽萤、山魅等字眼屡见不鲜,又辅以冷红、老红、残红、寒绿、颓绿等色,读起来确实如入幽冥之境。”

“所以中式恐怖以色彩和寻常景致取胜?”

苏辙想了想,突然觉得后背微微发凉。嗯……暂时有些不太想读李贺的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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