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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

李世民对李贺这个名字有印象:“先前讲杜甫时似乎提到这李贺是唐室宗亲,他的诗怎的这般凄艳诡谲?”

长孙皇后看了也是觉得心惊:“莫非是如那杜甫的《登高》诗一般?”

从《望岳》到《登高》,记述了家国的离乱。李世民的心不觉沉了沉。

【李贺是没落的唐宗室后裔,少有才学,虽然体质羸弱,但胸有凌云,以壮士自许,曾经写下了“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句子。】

太极宫。

李世民目露赞许:“是个好男儿!”

三国。

曹植同样目光灼灼:“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李贺果真是个凌云之士!”

曹操看着神采奕奕的四子,不自觉露出欣慰的笑意,这种诗句才是他的儿子该写出来的!再次在心里将《燕歌行》与《白马篇》对比了一下,曹操觉得还是子建更顺眼。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觉得子建不顺眼了呢?

想起先前被透露的继承人的问题,曹操不禁又露出了老父亲般的忧伤。

【但是他的仕途实在惨淡。即使得到了名重一时的韩愈的称赞,李贺的仕进之路同样走得艰难。第一次科考,恰逢父丧,他必须回去守孝三年;

等到守孝期满,他去参加河南府试,一举获隽,只待年底,就赶赴长安参加进士考试。这是他离理想最近的一次。然而,堵住他的,是一个荒唐又无解的理由。】

“不会又遇到了个李林甫吧?”刘彻小声猜测着。

【李贺的父亲,叫李晋肃,有人就说啦,“晋”和“进”是同音字,“肃”和“士”音又相近,李贺这是犯父讳了啊!怎么能去考进士呢他这是不孝!然后,李贺就真不能去考了。即使韩愈“质之于律”、“稽之于典”为他辩解,最终也无济于事。】

???

未央宫。

刘彻瞪大眼睛:不是……“这算什么理由??”

读书不讳、临文不讳、不讳嫌名,只是因为读音相同或相近就避讳,哪有这种讳法啊??

咸阳。

嬴政同样觉得无言以对,这个理由,也太荒谬了。杜甫限于李林甫,李贺限于嫌名,这唐朝的科举,看似是一条康庄大道,内里却藏着不少暗礁。嬴政轻叩书案,选吏之法,还需再行斟酌,尽量完善才是。

太极宫。

李世民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实在荒唐!”

避字倒还能理解,为尊者讳,为亲者讳,自古亦然,哪有连音近都不行的?不孝,真是好大一顶帽子!

他敏锐地与秦始皇想到了同一个问题:一个杜甫,一个李贺,这还是明面上的,暗里不曾知晓的蹭蹬之士又有多少呢?科举取士,是否有可以精进之处?

中唐。

韩愈握着拳头的手沉沉地落到面前的石桌之上。李贺少年英才,当年,他持诗前来拜谒,呈上一首《雁门太守行》,格律精当,风骨卓绝,“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之句更是有凛然气势。

他断定这人必是贤才,可才士到底遭妒。

韩愈至今还能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听到京中流言时,心中是何等的愤怒。他援笔成书为李贺申辩,却终是难敌悠悠之口,而李贺所能做的,只有寄书言谢,而后满怀悲愤地离去。

“可叹长吉,我韩愈有愧啊!”

无法为李贺伸张,始终是他心头的憾恨。

书斋里,李贺再次听到楚棠不无义愤的将他的遭遇一一讲来,不由苦笑一声。他低低咳嗽着,仿佛要将心肺一起咳出来,既悲叹自身的怀才不遇,又恨极那些以嫌名污他之人。

书斋的门不推开,李母端着一碗热粥进来,见他咳嗽的样子慌忙上前搀扶:“长吉,娘知道你心里苦,但你也要保重身子。你父好歹有个官身,待娘去寻个宗人荐举,让你承父荫,也算是一条出路。”

李贺拉住母亲的手止住咳嗽,露出一个虚弱地笑,眼含安慰:“娘,我没事。”

【李贺的父亲当年做过县令,所以他后来得以荫举为官,做了个九品奉礼郎。这只是一个微末小官,李贺本就因为体弱,早熟又敏感,这下更emo了,直接早衰。

“长安有男儿,二十心已朽”,“我当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谢如枯兰。”

二十岁,在古代才是弱冠之年,在现代也就是个大学生,可是他的心已经枯死了。当官没多久,他就托疾辞官,后来亡于家中,年仅27岁。】

书斋。

李母手中的粥“哐当”一声掉到地上,热粥四溅。

“儿啊,你这是……要娘的命啊!”她抱着面前的儿子,老泪纵横。

李家没落,家里穷,李贺从出生起就体弱多病,她熬了多少心血,才盼到他长大成人。科考无望,她知道他心里苦,从不敢多言,只背着他偷偷在窗外抹泪。她想,总会好的,李家还有父荫,孤儿寡母,总能过活。可谁想到,这个儿子未来会抛弃她这老母,先她一步下世呢?

“娘……”

李贺神色仓惶,扶着垂泣的母亲的肩膀,哀痛不已。

三国。

曹植听着,只觉那短短几l句诗里的衰飒气息扑面而来,他张张嘴,内心对李贺的遭遇同情不已。

弱冠之年,壮心衰朽,何其可叹啊!他暗自摇头叹息,不经意间瞟到一旁的二兄曹丕同样目露哀戚,顿时就觉得心中一刺。

还叹息别人呢,自己后来都是爹不疼哥不爱、侄子还要使绊子的,就别五十步叹百步了。

曹植颇为幽怨地看了旁边的兄长一眼:虽有兄弟,不如友生!

被看得满脸莫名其妙的曹丕:?

太极宫。

早已将李贺看作自家小辈的李世民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壮年羁恨,郁郁抱病,秋坟鬼唱的哪里是鲍照的诗,分明是李贺用性命呕出来的血泪。”

中唐。

韩愈在院中怔怔不能言,长吉他……只活了27岁?!

他摇头大叹,心中再次恨极了那些传播流言之人,若非这荒唐的流言,长吉何至于落魄至此,最后抱恨而终?

韩愈越想越气拂袖进入屋内,他要再为李贺写一封辩书,奏明圣上,才士,不该蒙尘!

咸阳。

秦始皇思忖着楚棠话里的名词:“初中、高中、大学,这便是后世培养人才的路径么?”

未央宫。

刘彻叹息作罢,又有些新奇:“依……谋?是说悲伤的意思?”

还挺别致的。

【生命短暂,怀才不遇,重重的苦痛侵袭着他多病的身心,逐渐形成了冷艳凄迷的诗笔,所以,李贺虽然选取的是红、绿这样鲜艳的颜色,但又往往冠之以愁、凝、颓等字眼,使得艳色上罩上一层灰败感,变暖色为冷色。

而郁达夫,他直接就钟情于冷色。

但我们知道颜色本身是无关冷暖的,冷暖只是人的感觉。就像前面讲杜甫的诗,“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花并不会落泪,鸟也不会觉得惊心,只是诗人自己心里难过,故而将主观情感投射其上。

因为李贺将满心抑郁置于周身之物,所以他看到的颜色是衰颓的,令人哀愁,刺目惊心;放到郁达夫的作品里也是这样,为什么同是庭院秋色,我们会觉得静谧悠闲、安静闲适,他却觉得是清、静、悲凉,因为主体怀有的情感并不相同。

初中的时候,我们学过柳宗元的《小石潭记》,说小石潭上是“凄神寒骨,悄怆幽邃。”其实也是因为他被贬永州,郁结难解,心内凄凉的缘故。“以我观物,故物我皆著我之色彩。”这就叫作情与景和,情景交融。】

北宋。

苏轼抚掌大赞:“说得好!以我观物,故物我皆著我之色彩。和那句‘一切景语皆情语’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知哪位论家,竟写出这样精当的论句。”

中唐。

柳宗元和愣在当场:“被贬……永州?”

刘禹锡品着那句“凄神寒骨,悄怆幽邃”,只觉幽冷孤寒之意盈满书字,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如水镜所述,古今文人,达者甚少,仕途翻覆亦是寻常。子厚,勿要哀毁太过。”

柳宗元回过神来,有些苦笑的摇头:郁达夫可能没有谪居之苦,但自己,是一定有的。

刘禹锡也知他心性,笑着安慰道:“你我二人是交心知己,若他日你当真遭贬,我必当上书为你言事,与你同进退。”

柳宗元感激一笑:“多谢梦得兄。”

【顺便,柳宗元的性格也比较……悲观,他和刘禹锡是好朋友,两人都因为永贞革新失败被贬,柳宗元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从此一蹶不振;刘禹锡是“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我胡汉三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