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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力台的年龄已经五十四岁,故此在过去的五十四年里自然与明军交过手,也知道明军自岭北之战后缺少骑兵。虽说洪武二十五年周兴也在漠北征讨过鞑靼,但当时蒙古人主力都在漠西纠缠,因此并没让他遇到太大对手。

算算时间来,这算是捕鱼儿海之战后,双方第一次进行万人以上的对战。

不过这次对战的结果,将属于他们……

阿力台眯了眯眼睛,而在他观察明军的时候,明军也早已通过望远镜看到了在山顶上的那一些脑袋。

塘骑将消息汇报朱棣,朱棣却摆手:“让全军假装不知道,给他们断后路的机会。”

“是!”王义作揖,随后吩咐全军不要理会山上的胡人,只管向北边行军。

莫约三个时辰后,当时间来到下午的申时(15点),明军的塘骑也进入了北山壑。

面对前方豁然开朗的河谷草原,塘骑们警惕的搜寻,很快在北方搜寻到了正在迁徙的鞑靼本部部众,而阿鲁台也开始下令反击。

鞑靼骑兵向着那千余塘骑厮杀而来,率领这支塘骑的是安平侯李远,不过他并未贪恋军功,而是调转马头,率领塘骑撤退,拉长对方骑兵追击距离。

三千鞑靼骑兵与千余明军骑兵在河谷草原展开追击战,而阿鲁台本部的两万余骑兵则是在北山壑的一座矮丘四周列阵备敌。

阿鲁台登上矮丘,等待明军主力到来。

很快,明军主力从北山壑的南口进入河谷平原,追击李远所部的骑兵见状立马调转马头撤退,李远则是调转马头率本部骑兵追击。

一时间,猎人与猎物更换了位置,而相较于鞑靼本部的箭矢,明军则是用更犀利的武器回击。

提前装上火药的大号燧发枪被举起,明军在距离鞑靼骑兵五十步左右的时候驻马,构成一个稳定的射击平台后点火扣动扳机。

“啪啪啪——”

数十支大号火绳枪成功射击,尽管由于没有枪架而失去准头,但还是有五六枚铅弹隔着六七十步的距离击中了鞑靼骑兵。

“那是什么?火铳吗?”

看着草原上突然冒出一股白色烟雾,阿鲁台先是迷糊了一阵,随后才反应过来那可能是明军的火铳。

“看样子威力一般。”

瞧着只有五六名骑兵栽倒的情况,阿鲁台没有将火绳枪放在眼里。

很快,近三千骑兵逃入了距离本阵不足百步的距离,李远见状也连忙勒马:“哔哔——”

他吹响木哨,勒令全军停止追击,显然是担心阿鲁台骑兵倾巢而出。

在他等待之余,归阵鞑靼骑兵清点了人数,在刚才的追击之中,他们坠马阵没五十六人。

这数量不算多,阿鲁台也不以为意,而是安静等待朱棣本阵到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随着朱棣本人亲率千余骑兵抵达,距离他后方不过二里的地方也出现了明军本阵的近三万骑兵。

“这么多……”

“这恐怕有两三万骑兵。”

“不知道有没有甲骑……”

当明军本阵列阵,矮丘之上的鞑靼本部贵族们开始对明军数量进行猜测,阿鲁台也只是大致一看便确定道:“三万骑兵,不过不要紧,他们的后路已经丢失。”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话,亲抵前线的朱棣才刚刚用望远镜看了看鞑靼本部情况,后军的朱能就策马而来,在阵前对朱棣作揖道:

“陛下,如您预料般,后路被断了,大约有不低于五千胡骑截断了我们的退路。”

“嗯……”朱棣应了一声,随后才用马鞭指着鞑靼本部道:“这鞑子比俺们预想的人要多,仅这里就和我们差不多,算上身后的兵马,恐怕不低于四万。”

“三万对四万……”朱棣瘪了瘪嘴,不正经道:“也就那样吧。”

那他不正经的模样,让紧张起来的诸将放松下来。

北征明军的高级军官质量较低,除了朱棣、王义和朱能、孟章四人外,其余人能否指挥万余骑兵需要打一个问号。

正因如此,朱棣亲自领前军,让朱能领后军,王义最稳妥领中军。

“我们居高临下,看看朱棣想怎么打。”

鞑靼本阵,阿鲁台自信开口,其余贵族也纷纷看向明军,面露讥笑。

“既以被山而处,必为鸟云之陈。鸟云之陈,阴阳皆备,或屯其阴,或屯其阳。处山之阳,备山之阴;处山之阴,备山之阳;处山之左,备山之右;处山之右,备山之左。其山敌所能陵者,兵备其表,衢道通谷,绝以武车。高置旌旗,谨敕三军,无使敌人知我之情,是谓山城。行列已定,士卒已陈,法令已行,奇正已设,各置冲陈于山之表,便兵所处,乃分车骑为鸟云之陈,三军疾战,敌人虽众,其将可擒。”

这是古代兵书《六韬》对于军队在山地里要如何进行作战的描述,翻译成现代文就是:

“驻扎在山的南面,要戒备山的北面;驻扎在山的北面,要戒备山的南面;驻扎在山的左面,要戒备山的右面;驻扎在山的右面,要戒备山的左面。凡是该山敌人所能攀登的地方,都要派兵守备,交通要道和能通行的谷地,要用战车加以阻绝。高挂旗帜,以便联络;整饬三军,严阵以待,不要让敌人察知我军情况,这样就成了一座山城。”

一支利用山势布阵的军队,必然要在四面八方都设置好防御。

要向这样一支军队发起攻击,不布置多个攻击方向是无法将其攻破的。

此时阿鲁台所部战兵规模在三万,而明军的规模与他们相当。

如果算上断绝他们退路的阿力台一万骑兵,那阿鲁台无疑得到了天地人三和之中的人和。

正因如此,类似历史上永谢布十部头人的争论没有出现,他们都在想着如何解决朱棣,生擒这支南边的真龙。

此时此刻,双方进入了对峙的状态。

朱棣眼见阿鲁台没有搞什么南北埋伏之类的手段,确定了鞑靼本部只有这三四万人后,他随即主动开口:

“前军行军五十步,做出冲锋的架势。”

朱棣一开口,身边的徐增寿和朱权就对视了一眼,作揖道:“陛下,不先上火炮吗?”

“先用火炮的话,阿鲁台见识了野战炮的威力后一定会逃跑。”朱棣洞察了蒙古人因为人口不足而欺软怕硬的想法。

即便已经包围明军,并且掌握人数更多的军队,可阿鲁台依旧没有主动出击。

在朱棣看来,这是因为阿鲁台担心主动出击而导致明军下马结阵。

明军的长枪兵,作为阿速卫出身的阿鲁台可深有体会,万一明军的前军是伪装成骑兵的长枪兵,那他贸然出击,很有可能会遭到重创。

他要等,等明军自己出击,以此来判断前军到底是伪装成骑兵的长枪马步兵,还是货真价实的骑兵。

如果是长枪马步兵,他会选择围而不攻,慢慢消耗明军。

如果是骑兵,他则是可以在挫明军前军锐气后发动突袭,扩大战果。

洞察他的心思后,朱棣也就知道怎么做了:

“冲上去,不要用全力,连战三合就撤回来,如果他们追击,也不要回击,老实撤回来就行,期间用弓箭对敌,别用火绳枪。”

“是!”徐增寿和李远闻言,当即率领前军万余骑兵发起冲锋,所有人都换上了骑弓箭矢,张弓搭箭。

“是骑兵!”见到明军前军解放双手,且马背上没有长枪后,永谢布的一些贵族们开始激动开口,阿鲁台也嘴角上扬。

“不急,我们换步弓准备。”

阿鲁台不紧不慢的下令,很快一些蒙古骑兵翻身下马,换上了步弓。

他们张弓搭箭,在明军冲锋路上,提前他们二十步射出箭矢。

“额啊!”

“嘶嘶鸣……”

前军数千支箭矢如骤雨落下,射中不少马匹的同时,马背上的明军也一头栽下马去,坠马者百余人。

在这样的环境下坠马,可谓九死一生。

然而即便如此,明军前军骑兵依旧策马合纵,箭矢如骤雨落入鞑靼军中。

鞑靼前军的马匹被提前牵走,落下的箭矢丁零当啷的落在甲胄身上,对鞑靼骑兵没有造成太大伤亡。

这样的一幕,与先前明军坠马的一幕形成鲜明对比。

见此情况,永谢布十部的贵族们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阿鲁台也有了底气。

“是骑兵……”他笑着眯了眯眼睛:“前军继续放箭,左右两军钳形夹击这部骑兵,一旦他们撤退就立马追击!”

“是!”在阿鲁台的吩咐下,两名贵族骑马下了矮丘,同时明军与鞑靼前军箭矢交织三阵后开始露出了退意。

阿鲁台敏锐察觉到这阵退意,厉声道:“左右两军和中军齐上阵,别让他们跑了!”

“呜呜呜——”

号角声吹响,左右两军和中军的近两万骑兵开始出阵,而明军见状也好似“丧家犬”般撤退奔逃。

他们奔逃的越快,三阵齐出的鞑靼骑兵也就越兴奋。

与他们一样兴奋的,还有用望远镜观摩战场的朱棣。

他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咧嘴一笑:

“王戎,野战炮霰弹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