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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对朱高煦的抚恤政策还挺满意,不过他更在意国库的情况。

“支出近五百万贯,缴获近二百万贯。”朱高煦回答完,不忘提醒道:

“当然,相较于缴获的钱粮,更重要的是朝廷从贵州清点出了近三百四十万人口,近两千万亩耕地。”

“如今,大部分贵州土民都已经被迁往四川、湖广、广东、广西等地。”

“算上从湖广、江西迁入贵州的百姓,贵州尚有百姓二百三十余万,耕地二千六十四万余亩。”

“儿臣与六部经过盘算,决意给贵州蠲免三年,并每年发派五百万石粮食的政策,以此帮助贵州百姓早日恢复太平。”

“大致在永乐十一年,贵州十六府中有十二府可以上交田赋,定额大约在一百七十万石左右,次年十六府均上缴田赋,定额在二百万左右。”

朱高煦将偏向贵州的政策也尽数说出,尽管三年投入一千五百万石有些“败家”,但相比较日后贵州每年二百万石的定额来说,这笔钱显然是肉眼可见能得到回报的一笔投入。

对此,朱棣自然没有什么异议,毕竟对于大明来说,每年定点向西南投入五百万石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不阻碍到他的计划就行。

“贵州的事情,依旧由太子看着办。”

“北边三司新政推行如何?”朱棣表面是询问群臣,实际却是在与朱高煦交流。

这也表明,尽管徐皇后已经离世,但朱棣依旧没有改换太子的打算,朱高煦依旧是他心中最佳的继承人。

“北边三司的经过一年半的丈量清查,人口较洪武十四年增加四百余万,已有一千二百六十余万。”

“耕地较之洪武十四年的《鱼鳞图册》,多出近五百万亩,合计有七千七百九十余万亩。”

“相较人口,耕地的增长并不算多,不过人口之中有近百万是从江南迁徙而去,实际增长在三百万左右。”

“这也并不奇怪,毕竟朝廷在洪武朝时,多以清查《鱼鳞图册》为重,而人口容易流动,当初官吏不足,无法统计周全。”

“而今将户籍与就学资格绑定后,许多隐匿的百姓都会为了孩子上学而主动站出来,因此才能统计得如此迅速。”

就学资格和户籍绑定,这是朱高煦觉得统计人口最好用的办法,尽管扶持地方官学开支巨大,但在火车与打孔机发明以前,只有这种办法才能将大明的真实人口给调查清楚。

“三地官学投入钱粮大约有多少,新政诸地合计有多少?”

朱棣询问朱高煦,不过这次朱高煦没有自己说,而是斜眼看向了户部尚书郭资。

郭资见状,当即走上前来作揖道:“三省官学前期建设投入六十余万贯,当下维持三地官学的投入在三百六十万贯。”

“辽东、渤海、大宁、四川、山东、山西、贵州、北直隶、河南,以及南直隶部分地区的官学维持需要投入八百余万贯。”

郭资的话,让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毕竟去年大明的税入也不过才三千多万贯罢了。

如今仅教育便要投入八百余万贯,几乎占比朝廷财政总收入的四分之一,可以说已经达到了极限。

想到这里,解缙等人正准备上疏,不过却被郭资提前道:

“三地推行新政后,还有军队和屯田的变化,其中屯军基本裁撤为民户,战兵编入一个卫,在外戍边。”

“如此一来,户部与五军都督府这边节省了大约三百万贯的屯军支出,也减少了六百万石的军屯籽粮收入。”

郭资如此一说,那基本就是增加了近百万贯的支出。

算上那八百万贯,便是九百万贯了。

面对这个数额,没有人能做到无动于衷,便是朱棣都不由看向了朱高煦:

“太子,今年的岁入,你以为是积欠还是收入?”

“若是下西洋舰队返回便是收入,不返回便是积欠。”朱高煦毕恭毕敬的回礼作揖。

“郭资……”朱棣看向郭资,郭资闻言不假思索道:

“按照去年岁入,朝廷的田赋、商税、各课杂项应该折色为三千二百万贯。”

“今岁五军都督府若是没有较大战事,应该维持在一千五百余万贯。”

“官吏俸禄支出,大约在一千二百万贯,而教育又在八百万贯。”

“算上吴淞江、运河、黄河、黄浦江等河道修葺的支出……朝廷今年大概会积欠六百万贯。”

郭资说着说着都不敢与朱棣对视了,朱棣闻言也是火大,皱眉看向了朱高煦。

积欠六百万贯是什么水平,要知道明末虽然明面上欠数千万,但其实每年都能维持在九百万两的积欠左右。

也就是说,还差三百多万贯,朱高煦就能和崇祯朝的积欠一较长短了。

不同的是,崇祯没有一个好爷爷,而朱高煦有。

“高皇帝留下的储备,还够朝廷如此负荷运转三年,因此陛下不用担心。”

“此外,今年旧港、吕宋税收均有增加,下西洋的西仓中还囤积价值近五百万贯的香料。”

“这些东西如果均匀散卖在各地,那朝廷今年即便无法保证收支均衡,也能保证不会动用各地常平仓、储备仓的太多钱粮。”

“除此之外,明年郑和返航后,大约能给朝廷带来不低于五百万贯的收入,足够朝廷明年收入。”

“待永乐十一年,贵州也会开始定额交税,陛下不用担心。”

朱高煦说罢,也刚好开始对六部尚书与七位殿阁大学士作揖道:

“如今各省丈量田地都得到了成果,那定额也就该变一变了。”

“明年四川增加五十万石,山西增加五十万石,交趾一百万石,北直隶增加六十万石,河南增加四十万石,其余不变。”

朱高煦主要对推行新政的几个地方增加税额,加上大多以北方为主,因此倒也没有谁出来阻拦。

解缙他们算了算,这次的定额增加之后,明年朝廷的定额将会达到三千八百万石。

折色过后,顶多也就能弥补一百多万贯的积欠罢了。

这么看来,新政的推行要么降低质量,要么就只能暂缓了……

想到这里,解缙、杨士奇等人纷纷放松下来。

至于朱棣听到了朱高煦的话后,他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尤其是听到明年可以收入时,他更是站了起来,叉腰道:

“沈国公王义巡忽兰忽失温的事情,我想想还是算了。”

“区区五千骑兵,不足以威慑漠西的瓦剌三部。”

“算算时间,朝廷自永乐七年来,已经两年没有对漠北发动战事。”

“我想了想,皇后的梓宫一直停放几筵殿也不是事,因此我准备在下个月率领在京的肇州二卫、吉林二卫和羽林三卫护送皇后梓宫北上北京,将皇后梓宫安葬北京天寿山的长陵。”

“安葬过后,我将在北京巡视几个月,明年正旦一过,户部与兵部便可以着手调派辽东与北平民夫、粮草输送镇虏卫。”

“明年五月,我准备亲自点兵七万,民夫二十一万,自海喇儿向西发动西征,好好收拾一顿瓦剌三部,以此保住北方太平。”

朱棣的话刚刚说出来,朱高煦便觉得身旁窜过一道身影。

等他定睛一看,朱高炽却已经跪在了地上,双手作揖的抬头仰视朱棣:“陛下,漠北苦寒,母后又刚刚大行,您不宜远征啊……”

朱高炽的挑头唱反调是朱棣和朱高煦等人都没想到的,正因为没想到,所以朱棣才生气道:

“我明年不过半百之数,漠北苦不苦寒,我比你这个没去过的娃娃清楚。”

“老二,你说说,明年北征是否可行?”

朱棣生气的都叫朱高煦老二了,不过这次朱高煦却不打算配合他,而是作揖道:

“明年北征恐怕有些难度,朝廷需要等郑和的下西洋舰队返航才能评估钱粮是否充足,能否支持北征。”

“好啊!”朱棣气笑了,扫视一圈道:“还有谁觉得明年不该北征。”

“臣请陛下三思……”

朱棣这一问,夏原吉、黄福、宋礼、解缙、杨士奇等人便纷纷跪下,只剩郭资和朱高燧站着。

夏原吉几人是因为朱高煦表态了,因此需要跟着表态。

至于解缙和杨士奇、胡纶等人则是清楚皇帝一旦北征,那肯定会带着他们七个北上,届时他们又得吃一年的苦,有没有命回来都还两说。

“陛下,北部边疆太平七载,实属不该如此急切动刀兵,不如待郑和返航,再商榷是否北征。”

解缙隆声作揖,难得与朱高煦站到了统一战线上。

然而瞧着他们的模样,朱棣却气得牙痒痒:“好…好…好……”

“满朝文武,就你们俩带头唱反调!”

他指着朱高炽和朱高煦,朱高炽见状缩了缩脑袋,跪着往后退了退,将朱高煦暴露在身前。

朱高煦瞧着老大的举动,心底暗骂之余,也不得不作揖道:

“儿臣并非不赞同北征,只是不赞同明年北征。”

“若是推迟到永乐十一年,那朝廷的钱粮会更充沛,北征路上也不容易出现补给短缺的问题。”

“何况,郑和返航后将会带来质量上乘的燧石,届时可以大大提升我军战力,所以才会希望陛下推迟一年。”

朱高煦太熟悉朱棣了,听到有新式火器,朱棣立马就冷静了下来。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抹不开面子,轻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恭送陛下……”

朱高煦带头唱礼,群臣纷纷跟随,听到那唱礼声的朱棣差点没气得回头给朱高煦一脚。

好在他硬着头皮离开了,朱高煦免去了快三十岁还得挨打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