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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林愫,这个她平日最亲近的人,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林愫微微一愣,那?一瞬间,姜瑶似乎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慌乱。

然后,林愫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对了,差点?忘了问,阿昭为什么突然认字了?”

姜瑶:“……”

她方才还不如不提,原来她这个糊涂爹反射弧太长,根本?就?没意识到她能认字看懂账簿这回事。

不问还好,问了她还得回答。

对于别?人,姜瑶都可以随口糊弄说是林愫从前教她识过字,但是面对林愫,她又该怎么解释好呢?

姜瑶沉默片刻,显然还没有想好借口,“爹爹,我如果说是我梦中学会的,你相信吗?”

林愫失声笑了,“信,当然相信,所以阿昭现在还是快些去梦中学字吧,别?再看了,夜深了,你再不睡,可要长不高了。”

“烛火伤眼,不如放到明天再看。”

……

林愫没有追问,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林愫对她的事素来伤心,但此次居然轻轻带过。

姜瑶虽有疑虑,但却?不敢刨根问底问他为何不追究。

可若真的要深究她为何识字,反而?是她无从解释。

她根本?不敢告诉林愫前世发生的那?些事情,要是被?林愫知?道?自己上辈子回宫后混成那?个鬼样子,还不知?道?林愫是为她伤心,还是幸灾乐祸她抛下他离去?

……

姜瑶次日睡醒后直接乘车去了西市,在一家饭馆里坐了下来。

谢兰修本?来还在刑部等她,知?晓她在饭馆后匆匆赶来。

姜瑶要了个雅间,凭窗而?坐,见了谢兰修,笑眯眯地指着?桌上的餐点?道?:“兰修有用早膳吗,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你尝尝看,看看这家店合不合你的口味。”

谢兰修垂眸,“多?谢殿下。”

本?来以为姜瑶只?是客气一下,结果往桌上一看,发觉还真的是他喜欢吃的。

豌豆黄,小米粥……等等,姜瑶是怎么样知?道?他早膳偏好这些食物的?

“殿下……”

姜瑶似乎想到他想要问什么,直接打断道?:“谢家三郎君的喜好很容易打听?,我随便找个女官帮忙打听?,很轻易就?打听?出来了,趁热吃吧,我方才已经吃过一遍了。”

谢兰修喜欢吃什么她还不清楚?

当初她为了感谢谢兰修帮自己脱离朱夷明,可是天天用她的东仪宫小厨房给谢兰修开小灶,如果不是厨艺不精,她都恨不得亲自给他下厨。

虽然谢兰修不易表现出他的喜恶,但是积年累月的相处,她还是能够将他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

谢兰修并未动口,看着?这些菜肴,忽然有些失神。

他疑惑地问道?:“殿下为什么待我这么好?”

姜瑶对他好是恩赐,可是他却?没忍住想要打听?。从第一次见姜瑶起,这位殿下似乎一直表达着?她的亲近。

先是让他更?换称呼,后又让他随侍身边,甚至愿意打听?他的喜好。

姜瑶眸色微暗,她对他好,归根结底也就?是两点?原因,全和前世有关。

第一点?是为了报恩。

上辈子,她和谢兰修相处了那?么多?年,谢家也就?庇护了她那?么多?年。

没有认识谢兰修的时候,她每天都在想方设法战战兢兢讨好姜拂玉,渴望能够获得她还有大?臣们的认可。

可自打和谢家公子关系好起来之后,她就?发现,从前说她蠢笨,说她出身不好的声音偃旗息鼓,那?些看不起她的大?臣们也对她客气多?了。

然后她就?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谢兰修是谢家这一辈中最出色的孩子,她和谢兰修亲近,谢家自然而?然划入她的势力范围中。

她发现自己原来不止可以讨好姜拂玉,还可以讨好别?人,借助世家的势力保护自己。

所以后来,她几乎一直都在暗戳戳结党营私,用自己储君的身份,再许诺好处,在朝廷里拉拢了不少人给自己办事。虽然最后玩崩了,但不妨碍她潇洒了好几年。

而?另一点?,则是出于……愧疚。

谢家最后也是因为她而?倒的。

当初,所有人都知?道?姜瑶最大?的靠山是谢家,想要动姜瑶,必先除掉谢家。

姜瑶被?诬告刺杀姜拂玉时,其他谢家曾经得罪过都世家也在联合起来一起整谢家,谢知?止被?逼得一头撞死在了丹樨上,谢氏满门困于天牢,不少人因疫病而?亡。

她当时尚且自身难保,只?能勉力救下了谢兰修。

姜瑶移开目光,看向楼下,“我说了我和你有缘,我有意与你结交,自然是要对你好些。”

她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明显比平时低了许多?。

谢兰修没有再问,半信半疑地往嘴里塞了一口米粥。

姜瑶探头打量着?下方的酒肆。

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家酒肆的生意很火,早晨才将酒幌挂出来不久,就?有不少人人提着?酒壶来打酒,排成了一条长队,更?有达官贵人家外?出采买的奴仆,过来把酒一坛接一坛地往家里运。

禾青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殿下,查出来了,云娘离开楼前曾经喝的就?是这家酒肆里的酒,已经将云娘房内酒坛里装的酒水和这家店内的桑叶酒对比过了,是一样的。”

姜瑶敲着?窗台,不满地道?:“一天之中,你们就?查出了这点?东西。”

禾青连忙把剩下的也告诉她:“这酒肆在城中并非只?在城中开了一家,城内一共有五家这样的酒肆,挂同个招牌,他们所卖的酒都是由城外?的酒窖里运进来的。”

就?是相当于是连锁店。

禾青和姜瑶说道?:“属下已经查了城外?的酒窖,里面的布局和普通酒窖没什么区别?,可是那?酒庄的主?人极为神秘,并不能确定是谁。”

“只?是,原来酒庄所属的田地是官用农田,想要打通官府获批建造酒庄并不简单,属下推断,这位主?人非富即贵。”

姜瑶笑了。

谢兰修这时候也吃得差不多?了,他并不是特别?想吃东西,只?是姜瑶吩咐,硬着?头皮咬了几口,见姜瑶起身往楼下去,立刻跟上。

姜瑶今天穿的是裙子,随身携带着?手帕,忽而?转身,将丝帕递到谢兰修身前,“兰修擦擦脸。”

谢兰修一愣,抓起丝帕那?刻姜瑶已经抽身离开,他刚想要擦脸,却?忽然想起,他用膳时规矩素来端正,怎么可能往脸上留下东西。

他将帕子收好,追了上去,“殿下,等等。”

姜瑶走的脚步极快,把谢兰修落在身后。

谢兰修有种错觉,他不是来协助姜瑶查案的,而?是已经成了姜瑶的跟班。

巷头的酒肆前,人来人往,不少客人排队等候打酒,姜瑶规规矩矩地等在后面,排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她。

“小客官,你要多?少?”

酒肆的小厮问完后,才发现姜瑶没有带打酒的容器。

酒肆的客人一共有两种,一种是打得少的,要自带器皿,如果打得多?,就?可以一坛一坛地买。

不过酒非寻常五谷,一般人家哪能天天喝,能够一次买下一坛酒的,都是中上人家了。

姜瑶递上了金叶子,顺便给了偷偷塞他二两碎银,“这位小哥,给我来三坛酒,这碎银就?当是打赏你的,收着?就?好了。”

那?小厮一看银子,当即喜笑颜开,连忙招呼人去搬酒。

姜瑶趁机问道?:“对了,你们这酒馆看着?生意挺好,在城里开了几年呀?”

小厮答道?:“咱们这酒馆可在京中开了七八年了,这不,咱家酒酿得好,尤其是桑叶酒,别?说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爱喝,就?连朝廷里一些大?人们也爱,什么孙尚书白大?人,他们家就?住在这附近,他们家的奴仆都时常来这边打酒!也是咱家常客!”

姜瑶歪了歪脑袋:“开了那?么多?年,可有人没有喝出什么事来?”

比如说喝了酒突然发癫跳湖的。

这是个晦气的问题,但是小厮收了钱,也不好啐她,只?好敷衍道?:“这些都是桑叶酿的酒,哪能喝出什么问题,咱家也不能砸自己的招牌,如果真有问题,都是人的问题。”

姜瑶又问:“能问问你们家老板是哪位吗?”

小厮摇头,没有正面回答:“要说咱家这顶头老板,咱也没见过,老板家大?业大?,也不缺这一间酒肆,咱就?是个干活的,怎么知?道?老板是谁。”

说着?,姜瑶要的几坛酒已经搬出来了。

姜瑶让人把酒扛上马车。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低头沉思,将之前的信息串了起来。

云娘死前没有见过外?人,只?喝了外?头打的桑叶酒。

酒肆的老板是个神秘,身份高贵的人。

昨天看的账簿中,襄阳王府每月有两千两银子不明来路的进账。

几家开在上京城闹市、生意火爆的酒肆,一个月究竟能有多?少银钱入账?

姜瑶好像一瞬间感觉好像一切都串在了一起,现在就?只?差一个结果。

马车缓缓由南宫门入内,将车内两人放了下来。

谢兰修这才如梦初醒,姜瑶这是将他也带进宫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今天结束得这样快,他本?来还以为姜瑶要带他去别?的什么地方。

时间还早,下车后,谢兰修犹豫着?要不要顺路去文库一趟,姜瑶却?忽然轻轻捏住他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