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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罔论她姨母,姨母甚至做了皇后,嫁给了官家,不也去打仗了吗。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又有什么问题呢。

只卢行溪心里更记恨了康新润那打靶仔一顿,那么小倒未必有色心,却犯到我闺女跟前。我饶不了你们家。

长孙质则更是气,他们夫妇只得了这一个,也不打算再要第二个,女儿打小就生的冰雪可爱,不消说日后自然是个美人。

可他们都不打算让孩子太过关注重视自己的脸。他们平日虽也会夸孩子漂亮好看,却也夸孩子性格、行事、学习能力。这样女儿就会知道,自己行走天地间,所能仰仗的,绝非只有一张脸。

这六年来,也算成功。萤萤从未自傲颜值,虽有些臭美,也有审美,却不会瞧不起街边形容老丑的乞丐,也不会因人容貌不如自己便轻视几分。

如今,却有人来破坏他俩的教育成果。

“萤萤,你还记得隔壁刘家的刘二小姐么?”

卢照雪说记得。

长孙质抚了抚她头发,“刘二小姐嫁人之后,几乎没有回过娘家。她整日里操持家事,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卢照雪微微讶异。“那……她阿爹阿娘不管了么?”

卢行溪:“她阿爹岂有你阿爹好!她家中孩子几个,女儿嫁出去,自然是不管了的。萤萤不用怕,你有需要阿爹的时候,阿爹随时赶到。”

卢照雪一阵感动。

卢行溪享受着女儿暖暖的目光,心里小人在叉腰,忽而被长孙质推了一把腰:“我和女儿说话,你打什么岔。”

瘪了气,不敢吱声了。

“萤萤,世间的道理向来是强者界定。千百年来,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长孙质说着。

卢行溪也不怕夫人了,有些谴责地看着她。这不是现在就要和萤萤说的话。

长孙质只微微摇头,要他耐心些。

“这道理,直到明章女帝在位时,才有了转变。”长孙质认真问女儿,“萤萤觉得,这话有没有理?”

卢照雪没有马上回答,半晌才说:“父若无理,也要听么?夫若不是善类,一味听从,岂不送命?儿子不肖,更是晚景凄凉。”

长孙质目露精光:“我儿说的很是!”

卢照雪:“这明明是一望即知的道理,我才六岁都看得明白,自古以来的聪明人不知多少,怎么他们却不说?”

长孙质道:“萤萤说的聪明人,又是谁?”

卢照雪便将记忆中聪明人的名字,那些明君贤臣,将军大儒的名字,一气说了十来个。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明白过来了:“他们都是男子!”

是男子,如何能体贴到女子难处?便是再悲天悯人,便是再感同身受,便是再心疼母亲、妻子、姐妹、女儿,又如何明白得过来她们真实的处境?

“不错。他们都是男子,所以千百年来,这道理一点不变,”长孙质真的无比感激那位绝无仅有的女帝,“而明章女帝是女子,在她治下,道理开始变了。”

“她一个人,身居高位,群臣信服,只信她,只服她,她便打破原有的官制,让女子也可以有机会做官,让极个别钟灵毓秀的女子先一步为官做宰,也有了话事权,再慢慢地改变这道理。”

卢照雪早听过明章女帝的辉煌故事,可那时候没有如今的这些感悟。她也不懂那位女帝的初心。

“阿娘,我好喜欢这位女帝!”

“阿娘也是。可惜人死政息——太上皇……”长孙质说了一半,没说下去,但卢照雪也隐约明白她的意思,“好在官家信任阿姐,只盼着往后,情形能再好些。”

官场上,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虽说长孙质能在情报司任职,也是官家这个姐夫允的,但长孙质对官家,也不十足信任。焉知他不是利用了阿姐,等斗走了他那个发猪瘟的亲爹,再来看情形如何。

卢照雪若有所思了好一会,才道:“我明白阿娘的意思了。康新润他们就是常见的想法,觉得女子只配相夫教子,我居然想做将军,简直滑稽。”

“可世上并非没有女将军。只是如今朝上暂时没有而已。女帝一朝,还出了不止一个呢!”卢行溪鼓励道。

卢照雪缠着亲爹说那些女将军的故事。

晚些时候,吃饱喝足的卢照雪去睡了。夫妻两个来看她睡着没有,小丫头不知道,可他们每日都要来看看她的睡颜。

长孙质还好,母女没有避嫌的,可卢行溪身为父亲,用他的话来说呢,是最多再看一两年了。女儿长到八岁,当父亲的不能再入女儿室内,更不能举起来放肩头。

她呈大字型睡得甜美。

长孙质掖了掖被子,轻着脚步出去了。

卢行溪也紧跟着出来。

夫妻二人就着月光牵手。

长孙质忽然道:“今日你若阻止我对萤萤说这些,我是要失望的。”

卢行溪不恼反笑:“阿质别低看了我。”一会儿才说:“我虽是个儿郎,不懂女子辛苦,却信一个道理,天之生人都是一样的。男阳女阴,谁不是天之眷顾呢,何来分一等二等。难道女娲捏人,只将男孩捏的聪明漂亮,女孩便不顾了?再不会的。”

长孙质微微明了他的想法。他是没什么分别的观念,只觉得一样是人,平等对待。她能接受他作为丈夫,和他性格也是分不开的。

卢行溪笑道:“咱们萤萤有你这样的阿娘,有娘娘这样的姨母,往后能更畅快些。”

长孙质倚在他怀里:“我有你这样的郎君,也是得天之幸。”

喜得卢行溪笑了,抱了爱妻入室。

英国公府一家和乐,王家却是不同光景。

王临坐了自家马车回府,一下车,直奔阿爹院子。

王将军今日休沐,舞枪弄棍好不威风,出了一身臭汗,也不去洗澡,将将放下长枪,就见儿子回来。

“过来,陪阿爹过两招。”

王临心里越发酸了,她也有个阿爹,我也有个阿爹,她阿爹也休沐,我阿爹也休沐,她阿爹为她甘当马夫,我阿爹只知道叫我喂招。

什么破爹!

“哼!”他鼻孔里发出一声,径直往自己院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