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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他才明白,她是在激怒范小康。

范小康确实被许天激怒,“闭嘴,你懂什么?我不是他的跟班,我要毁掉他!彻底毁掉他,让他身败名裂!我要让他变成杀人魔,让所有人朝他扔臭鸡蛋,我要把他关进监狱里,让他判死刑,只弄死他还不行,我要一段段,一节节地把他拆成碎片。”

其实张猛对范小康的描述也算有可取之处,因为范小康的面目一直模糊,不是说长得不分明,而是努力隐藏着锐利,笑也是憨笑,怒也是孩子气的。

可现在他面相瞬间变了,面目狰狞,眼睛里戾气十足,像是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要吞噬掉眼前的一切。

他没戴着手铐的那只手恶狠狠在空中攥着撕着,眼睛瞪着许天,“明白了吗?我要毁了他!我要彻底毁了他!”

宁越怕许天被这样的场面吓到,刚要换胡东进来,却见许天嫌弃地用手挡着脸,淡定道:“知道了,不过他本来就不是好人,不需要你毁。还是坐下说吧,你口水喷到我脸上了。”

范小康像是突然泄了气,呆呆看她两眼,又突然捂着脸哭起来,“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在范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宁越道:“是啊,我们确实不清楚,那就说说吧。”

范小康不知是情绪不稳还是在演,他又开始可怜兮兮,“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是反应慢,脑子转不过来,每一件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收养我之前,他们的儿子弄死过猫狗,还差点打死同学,他们花了很多钱才让人家不报警。我妈……”

范小康顿了顿,“范大州他妈教训他的时候,被他一头顶到昏厥。你猜怎么着?他们以为儿子中了邪,到处去求神拜佛,可这种事那时候叫封建迷信。他们就偷着去外地找了大师求了符,要把范大州身上的厉鬼引到别人身上去,可那个大师也是搞事,居然说要亲人之间才能引渡厉鬼,于是他们就收养了我。”

他抬头看着许天和宁越:“明白了吗?他们自己不想被厉鬼上身,就让我来。”

许天皱眉:“这些都是你偷听来的?”

“不是,是他妈跟我说的!他妈以为我是傻子啊,我又不出门,她就什么都跟我说。”

提到范厂长妻子,范小康声音柔和了些:“他妈有时候还挺好的,帮我弄伤,教我说话,还抱着我哭。她还给了我一个小熊,把那个符放进小熊里,说要是厉鬼上了小熊的身,我也就没事了。可什么上身啊,引渡啊,一切照旧,她就哭,说怎么不顶用呢?还说又被骗了。”

他突然狡黠一笑:“后来我脑子清楚了,才搞明白,骗她的不是别人,就是她丈夫范厂长!什么引渡厉鬼,什么转运符,都是假的。范大厂长是想收养个傻子给他儿子打着玩,这样他儿子就不会去外边惹事,也不会动不动跟父母打起来,他还教他儿子别把我打死了,要不还得换个新的。”

许天没有原主的记忆,对范厂长一点印象都没有,只在档案里看过他的照片。微胖,很有领导气派的中年男人。

他们两口子意外去世,厂里也没收回范家的独院,除了其他领导嫌晦气,自然也有范厂长生前的人脉在帮范家兄弟,这样一个别人都挑不出错的厂长,居然是这样处理事情的?

许天早就知道这案子一定会让她见识到人性的黑暗面,可听到这些话还是很惊讶。

打死了还得换个新的?这得多冷酷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连父母都要打的好大儿,还当宝贝宠着,甚至给他准备活体玩具?

宁越倒是没那么多感慨,他循循诱导,范小康也不知是破罐子破摔了,还是又有了新主意,连哭带骂地诉说着范大州对他的折磨。

只是那哭很有节奏,像是专门哭给警察看的。

许天知道他在装惨,其实他平铺直叙就已经很惨了,没必要画蛇添足,那要掉不掉的眼泪反而显得他狡猾,好像在一边招供一边给自己找后路。

“那天范大州下班回来,不知道跟谁生气,把我拉到他房间,劈头盖脸打了一顿,我一声不敢出,我以前求饶过,只会让他更兴奋,后来他打累就走了,我还以为今天的苦终于受完了,哪想到他是去拿刀了。”

范小康擦了把泪:“他妈追在后边想夺刀,又不敢大声喊叫,怕被邻居听到,那场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可他妈到底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推开,再看见他的眼神就先怕了,她转身走了。可怜我还一直叫她妈,喊她来救命。”

范小康吸吸鼻子,语气却突然平稳起来:“连她也抛弃了我!我看范大州拿的不是平常的小刀,而是菜刀,还以为我要死了。我更怕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想往外跑,可我也不是他的对手,我们纠缠时他把我摔到墙上,我只觉得脑袋里要爆炸了一样,手脚都不听使唤。”

宁越问:“脑瘤破了?”

“应该是吧,我太疼了,觉得我要死了,可范大州还拿着刀在我脖子上比画,他说他爸不让他杀我,可他忍不住了,他真得很想见见死人是什么样子!然后我眼前一黑晕过去,还真以为他杀了我。再醒过来,天都黑了,我被扔在我的小黑屋里,头疼想吐,浑身没劲儿,半边胳膊都不能动,可我还活着,而且好像周围的东西都揭开了一层膜,世界都不一样了,他们也都不一样了。”

范小康抬眼看着许天他们,“从那以后,我才慢慢明白,范大州是什么样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