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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妩被小姐霍迎云吓了那么一跳后, 就有些心神恍惚。

她想着,自己当了侯爷通房丫鬟,小姐知道了,怕不是要大怒, 还不知道怎么对待自己。

自己却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只能依仗着侯爷,好歹怜惜自己, 别让小姐欺负自己。

好在侯爷仿佛对自己还挺好……

正胡思乱想着, 螃蟹也上来了。

这螃蟹到底是时候尚早, 个头都非常小, 不过香妩拿起一个后才发现,里面黄倒是满,鼓鼓地顶着盖儿,剥开后, 不由惊喜不已。

正因为这螃蟹不大,很小一个, 就显得里面黄格外喜出望外, 轻轻地咬了一口, 将那鼓起黄吃到嘴里, 蟹黄鲜美就在口中流溢,心里都是满足感。

香妩顿时忘记了小姐带来不快。

被小姐恼怒又算什么,跟着小姐能吃到这么好吃螃蟹黄吗?

不过是吃一些螃蟹胳膊螃蟹腿儿咂咂味儿罢了, 还是当侯爷通房好!

香妩有些贪婪地又咬了一口蟹黄,满足得想掉眼泪。

真好吃。

她一口气吃了三个后,恰看到旁边仆妇正站在那里伺候着, 就想起来自己当初伺候小姐时情景了。

当时她站在那里, 馋得流口水, 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样子。

她便问道:“你可要尝一个?”

那仆妇微诧,有些意外地看着香妩:“这,这可使不得。”

她当然懂得自己身份,哪能吃这个,当下道:“贵人吃贵物,姑娘乃是贵人,才能享用这般鲜物,我只是寻常庄院里干活,可不敢吃这个,我身份低贱,当不起。”

香妩听着她这话,倒是愣了下。

其实她自己何尝不是身份低贱,哪里当得起这种好东西,不过是伺候了侯爷,才尝了一点锦衣玉食滋味。

原来当丫鬟,被有权有势男人宠爱,滋味竟是这般奇妙。

一时又问起来:“侯爷可在府中?”

那仆妇摇头:“这个奴家可就不知道了。”

香妩又问:“小姐那里,可有这个吃用?”

那仆妇略犹豫了下,还是道:“没有。侯爷临走前只吩咐给姑娘用,小姐那里,没人吩咐,自然没有。”

香妩点头,没再说什么,低头又用了两三个。

螃蟹确实鲜美,吃得人满心喜欢,不过香妩知道这个也不能吃太多了,因为个头小,吃五六个就足够了,不然自己这身子怕是也承受不起。

当下便吩咐:“这些拿去热一热,看看能不能给小姐送过去,不过可别说是从我这里拿走,只说是厨房送过去就是了。”

那仆妇看了下香妩,点头说:“是。”

稍后,螃蟹送出去了,那仆妇又伺候着香妩用了热枣茶,枣茶里还加了一点参片来暖身子,香妩喝得脸上微微渗出汗来,通体舒畅。

当下恰好无事,便随意问起来那仆妇,知道仆妇叫秋娘,早年竟然也读过书,后来嫁了一个秀才,秀才出事没了,她为了葬自己男人,才卖身过来为奴。

香妩看她说话倒还算亲切,做事也规矩,倒是喜欢,有心和她多说几句,又想着人家可能反而觉得奇怪,也就罢了。

毕竟自己在人家眼里是“贵人”,而不是“丫鬟”,自己就算打心眼里还认为自己是个丫鬟,也得努力撑住场面。

过了片刻,就有仆妇上来回禀,却是道:“已经把那些螃蟹送过去给小姐了,没提是姑娘这里送,小姐倒是喜欢得紧,正准备招待几个客人。”

香妩听着,总算松了口气。

她虽然不喜小姐,可人家到底是大小姐,自己只是一个丫鬟。自己虽然凭着伺候了侯爷得了些宠爱,能吃这金贵之物,但自己心里多少不安,现在能把一些螃蟹分给小姐吃,且不让她知道免得她不好受,自己多少心安了。

她自是不知道,就在霍迎云那里,得了那些螃蟹,心中喜欢,当即招待几个朋友,倒是面上很是风光。

但是霍迎云也不是那吃素,便暗地里让人打听,知道这螃蟹竟然是那个“贵客”吩咐厨房,让厨房给自己,当下心里自然起了波澜。

恰好这个时候,楚潭红几个都在夸这螃蟹鲜美,说定远侯府果然和别处不同,如今这个季节能吃到这个螃蟹,可是稀罕。

霍迎云面上有光,想起那住在竹楼中“贵客”,倒是没那么不喜欢了。

她心想,这人如果真是自己父亲以后“续弦”,她倒是可以考虑下,看上去对方还算会做事,对自己也不错。

到时候好生拉拢一下,再趁机把自己婚事和这位“续弦”提了,没准对自己反而有益无害呢。

这么一盘算,她都开始想着,也许她应该想办法和这位“贵客”搞好关系了。

她略一沉吟,恰好自己带着一把绣扇,那绣扇还是去年让香妩给绣,绣时候颇用了一些功夫,上面山水诗文都清雅精致,见到人都说好,她不舍得经常用,只是偶尔拿出来看看,这次出来游玩,因为要见楚潭云,才特意拿出来了。

她是想着,若是送个别什么金银首饰,人家未必就看得上,毕竟燕京城来,什么眼界没有,送不好反而惹人笑话,倒是不如……干脆把这个送给这位“燕京城贵客”吧?

这种东西,燕京城里也未必就有了。

至于自己想要,可以再让香妩绣,大不了多花一些功夫嘛。

霍迎云当即兰若将这绣扇用巾帕抱好了,嘱咐她送过去给那位“燕京城贵客”。

兰若领了命,自然是过去,到了竹园前,先请人通禀了。

那家丁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自然是上楼告诉了香妩。

香妩一听,小姐竟然给自己送礼?真是意外又觉荒谬,这是怎么也想不到!

之后俯在那窗棂处一看,派来人竟然是兰若,更加觉得想不到。

她思忖片刻,想着如果不收这礼,只怕是小姐回去更加恼怒了,认为自己看不起她,只能先收下,等侯爷回来,和侯爷说说,再做计较了。

当下便命人接了过来,谁知道等到仆妇拿上来后,她吃惊又好笑。

竟然是自己绣那绣扇!

她可是记得这绣扇,当初是小姐提要求,要她这样那样,好生费了一番功夫,熬了不知道多少灯油才绣好,绣好后就被小姐拿过去了。

万万没想到,这东西竟然阴差阳错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香妩感慨之余,又觉得荒谬,不过看着自己昔日亲手做下绣扇,到底是不舍得,想着这东西竟然能重新回到自己手中,也合该是自己,自己就干脆留着吧!

她不知道是,兰若将那绣扇送了后,回去禀报了霍迎云,霍迎云自然是欣慰,觉得自己“干成了一桩大事”,为此还赏了兰若,把兰若高兴得倒是不行了。

**************

香妩是打算着侯爷回来如何如何和侯爷提起这件事,谁知道接下来两日,根本不见侯爷踪迹,就连白简都不见了,她也没法,只好继续住在竹楼上,好在每日山珍海味不断,更有燕窝吃着,香妩也是乐不思蜀。

唯一不好是竹园外住着小姐,让她不敢随意走动,只能偶尔间在竹园内走动散步。

如此过了两日,总算霍迎云打道回府,离开了,香妩才算松了口气,正想着可以到处走走看看,谁知白简和朱衣带着侍卫轿夫过来了,说是奉侯爷命令,接她回府。

香妩听了这个,不免有些疑惑,回府,是继续回去小姐身边当丫鬟,还是留在侯爷身边了?

她有些茫然地看向白简,白简却面无表情,很严肃样子。

香妩软软地唤道:“白简姐姐……”

白简眼睛看着别处,仿佛没听到香妩唤她。

香妩纳闷,心想白简姐姐怎么不理我,难道是我得罪了她?

白简自然看到了香妩疑惑,不过她瞥了一眼旁边朱衣和侍卫,绷着脸,端起来,依然做面无表情状。

香妩更加不解,但是也听话地上了马车。

马车行到了一半,前面有郊外进城马车坏了,挡住了路,于是香妩马车也只好停下来了。

朱衣便过去查看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香妩就听到有人唤道:“香妩姑娘——”

香妩疑惑,左右看,只看到白简在马车旁,但马车一脸严肃目不斜视,不像是在叫她。

她更加不明白了,只好前后看。

正看着,又听到一声“香妩姑娘”。

这下子香妩确定了,就是这位连看都不看自己白简姑娘发出声音。

香妩简直是无法明白了:“白简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脸看着前方面无表情,嘴巴却在和自己说话,怎么如此奇怪?

白简其实也急。

她着急和香妩解释明白她误会。

可恨是,朱衣却奉命监视她,不让她和香妩多说话。

她又不愿意和朱衣解释自己和香妩后来那么一串误会,她只能这样了。

白简:“香妩姑娘,我现在和你说,你要仔细听。”

香妩赶紧点头:“白简姐姐,你有什么说尽管说。”

白简:“首先,你不要看我,你要假装不理我。”

香妩:“喔?”

好吧,她赶紧目视别处,假装没看白简,但是耳朵却越发支棱起来。

白简姐姐为什么鬼鬼祟祟,是要和她说什么大事吗?难道,是事关侯爷?不然不至于如此啊!

白简深吸口气,压低了声音快速地道:“香妩姑娘,你一定要听清楚,我是伺候在侯爷身边,但是——”

然而,不幸事情发生了。

她说到“但是”时候,朱衣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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