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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竹愣了一下, “怎么了?”

怀妄没有回话,睫毛垂了垂,滴落一颗水珠。

见他神色有异, 兼竹收起了吐泡泡的心思。他这会儿还趴在怀妄肩头,便伸了只手去戳他紧绷的下颌骨, “被我的神识冲傻了?”

“……”紧绷的下颌骨终于松了松,吐出两个字, “没有。”

嗓音干涩发紧, 像是沉落在了某种纠结而复杂的情绪里。

兼竹细细看过怀妄的神色:莫非是自己遭遇了危险, 叫怀妄紧张害怕了?他思索一瞬, 随即倾身过去——在怀妄恢复记忆后,首次主动地碰了碰他的唇。

面前的人似乎僵了一下, 迟疑只是片刻,当兼竹的呼吸扑落在面上时怀妄还是没有忍住, 低下头去迎上了这个吻。

亲吻从最初的温柔厮磨到后面的激烈汹涌, 两人浮在水面上,兼竹被怀妄掐着腰身,后颈落入宽大的掌心不得后退半分。

呼…呼……

唇舌间尽是怀妄的气息,灼热的, 炽烈的, 有千万种他未能理解的情绪缠绕着,像要把他的思绪全部抽空。

细碎的气音自相贴的唇间泄漏,明明最开始主动的是兼竹, 这会儿他却被亲到气息不稳。

熟悉的夜晚, 熟悉的地点,熟悉的姿势……熟悉的一切都让他生出一丝危机感。七天七夜刚过,他这会儿经不起任何折腾。

眼看差不多了, 兼竹一手抵在怀妄胸前推了推。

他的力道不大,这一推拒却叫怀妄顺势退开了身。

兼竹抿了抿红润的唇,扒着怀妄往池岸边游,“我们先回去。”

他将沉默的怀妄扒拉上岸,见后者还垂着头湿漉漉地站在旁边,像只落水狗。又贴心地替二人烘干了身上的水迹。接着抓起怀妄的手,穿过苍梧林往回走去。

一路上怀妄都未说话。

兼竹转头看了他一眼,模糊的树影落在后者身上,影影幢幢,怀妄像是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没有回过神来。

他便问起照阳山的情况,“事情处理好了吗?照阳山真有人堕魔?”

“嗯。”怀妄应了一声,“没有。”

兼竹又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还有事情讨论。”

怀妄的回答相当简短,似乎对此事心不在焉。兼竹便将话题拉回来,“你赶回来是因为那块玉佩让你感应到了我的危险?”

牵着他的手紧了紧,“是。”

兼竹给他捏了回去,“现在已经没事了。况且只要我有危险你都能感觉到,双重保险。”

几句话间,他们已走出苍梧林到了小木屋下方。

石阶仅通一人,兼竹牵着怀妄,自己走在前面。他又安抚了怀妄几句,等走到门口转回头,却见后者面上并无丝毫松动。

“怀妄?”

静了几息,一只手忽然抬起来覆在他脑后。怀妄抬眼看来,就在兼竹以为他又要亲上来时,那只手收了回去,“歇下吧。”

兼竹,“……?”

不啃骨头的怀妄不是好狗勾。莫非这趟出门被墟净大师的佛光普照,六根清净了?

兼竹皱眉:应该不至于,明明刚才还把舌头探进来了。

但今晚的确折腾,兼竹闻言没再纠结,想着没什么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便道,“那就睡吧。”

他说着走向床榻,正思考要不要叫人一起上榻,还没开口便看怀妄转身走回了自己那间屋,坐在桌案前闭目打坐。

兼竹张开的嘴又缓缓闭上。

罢了。他掀起被子翻身上榻,两人都累得够呛——他恢复精神靠睡觉,怀妄恢复精神大概是靠打坐。

兼竹没想太多,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兴许是神识经历了太大的波动,他今晚睡得并不安稳。

朦朦胧胧中,感觉榻边陷下了一侧。温热的指腹擦过他的面颊,似有眷恋而隐忍的吻落在他眼角。

·

翌日起来,兼竹睡了一觉神清气爽,神识已无大碍。

他还不忘关心怀妄的身心健康。转头看了一圈却见屋中没有后者的身影,他便换上弟子服推门而出。

走下石阶,穿过苍梧林到了席鹤台。灵鹤和黑羊在花圃间打闹,崖边一抹银色的身影挑云起剑,搅动着霞光和云潮。

自从怀妄“春宵苦短日高起”后,兼竹已经好久没看见他在崖边练剑了,今天也不知是起了什么兴致。

他没有出声打断,只揣着袖子走过去,站在一旁离得不近不远。

“刷——”一道剑意偏折了一下,划过脚下的地面,留下一道三丈长的沟壑。怀妄剑势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兼竹。

兼竹看着脚下的痕迹,“我打扰到你了?”

握剑的那只手紧了紧,“……没有。”随即怀妄回过头,看样子打算继续练剑。

兼竹这会儿终于回过一丝味儿来:他昨日只当怀妄是过于紧张才讷讷无应,现在看来并不完全是这样——若换作平时自己问这句话,怀妄早就收了剑过来拉他;要么就是没皮没脸地亲他,说“你看,你总是这般多心”云云。

兼竹目光瞬间犀利!他按住怀妄抬起的手将人转了过来,“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漠,仿佛我们不曾爱过!”

“……”那张薄唇张了张像被哽住,但很快怀妄又抿起唇,“没有这回事。”

还说没有,那唇线分明平行于地面,连一丝甜蜜的弧度都没有!

兼竹审视地看了他几息,“你有什么小秘密?”

“没有小秘密。”

“可你都没有正眼看我。”

停顿片刻,那双浅色的眸子对了上来。兼竹看向怀妄,后者眼底沉着一丝纠结,像是想下定什么决心,却又时时刻刻被动摇着。

兼竹凑近,“你瞳孔里好像有人在仰卧起坐……”

怀妄一下别开眼,“你是不是该去学堂了?”

兼竹眉心一敛,“你还赶我走!”

怀妄,“……”

他这次是真没有,“我怕你迟到,打手心。”

席鹤台上陷入了半晌的沉默,晨风拂过带起两人的衣袍。脚下是几道深深浅浅的沟壑,有一道似是很早之前留下的,但现在又被新的痕迹覆盖了。

兼竹在原地站了会儿,接着转身离开。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重峦叠嶂之间,怀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兼竹那次因无故旷课被打红的手心。刺眼的红痕赫然在目,怀妄狠狠一闭眼。

“噌”一声,问闲剑端抵在地面。

从刚刚兼竹同他说话起就一直压抑着的灵力终于四漾而开,“呼啦——”涤荡起周围一片絮白的云海。

兼竹到了学堂,和同窗问过好后坐回位上。

这会儿还没上课,前方许师姐转回头来看了他好几眼,没忍住凑上前,“师弟,你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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