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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竹抬头,“有这么明显?”

许师姐小鸡啄米般点头。

何师兄也看着他,“对,你从进门开始就在笑。”

“笑是心情不好?”

“就是反派那种‘桀桀桀’的笑。”

“……”兼竹调整了一下表情,如沐春风,“你看错了,师兄。”

何师兄将信将疑。

将人忽悠过去,兼竹一手搭在桌案上。指尖“哒哒”点了几下,频率稍快。若怀妄看见,一定能察觉出这是兼竹生气的前兆。

兼竹一手点着桌案一手撑着下巴,开始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从哪里开始不对的?

——怀妄伸手将他拉出来时还是好好的,任他神识横冲直撞时也是好好的。好像等撞完过后两人出了水面,怀妄神色就不对了。

指尖点在桌案上的频率加快了几分:……难不成真是被自己给撞傻了?

那怎么行,怀妄的脑瓜子本来就不太聪明。

正想着,脑中忽然收到许师姐的神识传音:“你和仙尊吵架啦?”

指尖一顿,兼竹抬眼就见前方的许师姐半侧着身子,欲盖弥彰地用余光同自己传递情感,“……”

他笑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许师姐:“女人的直觉。”

兼竹不禁感慨,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堪比推演算卦。

他原本前几日还想着:若怀妄想要公开、复合,他也不是不能宽宏大量地配合一下。但今日情况急转直下,看怀妄这神色,并不像是要公开复合的样子。

兼竹回道:“师姐想多了。”

“哦……”许师姐也不知信没信,又转回头去。

没多久,洞迎真人走进来授课。

兼竹揣着袖子靠在座位上,过了大概一刻钟,他忽然若有所感地转过头,视线越过一侧宽敞的窗口,正对向学堂外的几棵大树。其中一棵簌簌抖动,茂密的枝叶间似有一撮白色的尾翎仓促地露在外面。

……他眼睛眯了眯。

·

待到下课,兼竹跟着一群同窗走出学堂,准备去往比练场的方向。

今日还有一场实战课,在归庭长老的主持下,同门之间两两对练。比练场四周的阵法将他们的修为压制在同一水平线,只考验技巧,不以修为相搏。

兼竹站在场边等待时,目光一转落到比练场外的几棵树上,树叶窸窸窣窣。

他收回眼神笑了一声。一旁何师兄看向他,“师弟,你又在笑什么?”

兼竹,“随便笑笑,桀桀桀……”

何师兄,“……”

他师弟笑得还真有反派那味儿,就像有谁要遭殃。

不多时,场上便轮到兼竹。

同他对练的是常师兄,二人还算熟悉。

到了台上他们点点头互致一礼,接着招数尽出。

常师兄的攻击对兼竹而言不过轻描淡写,他正应对得游刃有余,余光瞥见远处一抹白影,动作忽然顿了顿。随即眉心一蹙,“唔”地轻呻了一声。

常师兄攻击一下没收住,堪堪偏转,最后擦着他肩头落了过去,“师弟!”

伴随着场下几道惊呼,熟悉的灵力波动果然自那树林间一瞬传来。

兼竹捂着额头,常师兄伸手把住了他的胳膊,“你没事吧?”

话音未落,就见一道白影倏地冲入了场中。银色的大鸟落在兼竹的肩头,翅膀扑打了一下,温和的灵力涌了进去。

兼竹抬起头来看向肩上的怀妄。那对豆豆眼陷在绒毛里,在对上兼竹时僵了一下,随即别开了头。

若没有源源不断涌入的灵力,这副“恰巧路过”的姿态倒是更有说服力。

“我没事。”兼竹同常师兄道歉,“抱歉师兄,我先下去休息。”

“无碍,身体最重要。”

走下比练台,兼竹又应过同门几声关怀,这才走到一旁的树荫下站着。

怀妄化作的那只大白鸟仍立在他肩头,兼竹抱着胳膊看向重新开始比练的场中,“仙尊这是何意?”

怀妄没有说话,见兼竹并无大碍,他翅膀一扇准备飞走。

一只手快速将它捉住。兼竹逮住怀妄,呵呵一笑,“变心了?”

白鸟的毛似乎炸了一下,“没有。”

兼竹指尖不紧不慢地拨着他的羽毛,“那仙尊现在是什么意思呢?我以为你去照阳山前同我说‘此番回来’,是要复合结契。”

灵力刹那沸腾!又被一点点按捺平息……

见怀妄像嵌在他指缝间一般动也不动,兼竹接着说,“现在看来是形同陌路的意思。”

白色的绒毛又炸了一下。

但这般言语刺激,怀妄依旧守口如瓶,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僵持片刻,握在怀妄身上的指尖松开。兼竹将他往天上一抛,在他“呼啦啦”扇开的翅膀下投去一瞥。

“既然仙尊无意,那你就继续当前夫吧。”

“……”

兼竹说完,抬步回到弟子的队伍中去。

·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别扭。

在确认了兼竹并无大碍后,怀妄便回了苍山。直到整日的课时结束,兼竹和同窗一起下了课,都没再见到那抹白色的身影。

他跟着一行人走在前山的小路上,往前几十米就到了各自分别的地方。

和怀妄冷战,十几年来还是头一次。兼竹垂着眼走在队伍中,揣摩着怀妄是不是又擅自拿了什么苦情剧本。

队伍忽然一顿,兼竹跟着停下脚步。

抬眼却见道路前方站着另一群人——正是他那日在荷塘边见过的师兄弟们。

人群中央是洛沉扬,此刻后者难得有些手足无措,在一群同门的簇拥下朝兼竹看来。众人若有所感,跟在兼竹身侧的师兄师姐相视一眼全都散开,将场地让了出来。

兼竹愣了一下,从刚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正是傍晚时刻,赤金色的落日穿过层云,在临远宗内铺落了一层橙红的光晕。洛沉扬站在对面,周正的面容映着晚霞,泛起一层薄红。

接着他朝兼竹走了过来,站到人跟前。四周同门都静了下来,看向场中的两人。

“师弟。”洛沉扬开口,像是鼓足勇气一般,双手自身侧攥紧,“我心仪师弟,不知师弟可有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