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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去,拿!”他跳起来就想回去再找些吃的带回来,被丁芹一把按住。

“不用再带了,我们不用吃饭的。”她本就是看出格罗瓦没吃多少东西才留他的。

白鸿在一旁歪着脑袋瞧他,格罗瓦在见到她们后,目光就常常往青耕鸟上看,他现在没有和小动物玩的心思,看向青耕的目光不像是好奇亲近,倒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她们初见格罗瓦的时候,这孩子似乎就在她们身上看到了什么东西……

“你对青耕鸟感兴趣?”白鸿对他招了招手。

格罗瓦走过来,看着停在白鸿手指上的青耕鸟,点了点头:“它,漂亮。”

青耕鸟的确很漂亮,碧青的羽毛闪着微光,喙和尾羽皆白,干净可爱。但这肯定不是格罗瓦注意它的原因。

格罗瓦看着青耕鸟,青耕鸟往前跳了两步,也歪着脑袋看他。

白鸿笑了笑,没有追问,道:“既然你喜欢它,那就照顾它一段时间好不好?”

格罗瓦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青耕跳到他面前,在格罗瓦试探着伸出手的时候,小步一挪,低着脑袋主动蹭上了他的手指。格罗瓦立刻就喜欢上了青耕。

“青耕鸟受了伤,别让它去危险的地方。”白鸿指了指青耕的翅膀,那里的伤口虽然愈合了,但羽毛却还没长出来,肉眼可见地秃了一块。

“我会的。”格罗瓦认真点头道。

白鸿让格罗瓦带着青耕鸟离开了。

等到夜落星垂、银月高悬时,长庚星也已经过了最明亮的时候,与银月交错而过。昨晚金星伴月,二者才会相触及。

丁芹默默地看着夜空。昨夜如滴月露,使她目力增长。天地间有大神明,执掌一方,如暂困井中的龙君、如人间盛名的炎君、如神庭之主大天尊、如……她在上神身上曾见的日影。凡身浅力,不过微尘。她想她是不起眼的,可似乎又不只是这样。是她太敏感了,还是……她早已身在局中?

浅淡的血气浮在夜色里,将星与月的光芒都染上了一层不起眼的薄红。这血气……似乎比起昨夜,更躁动了几分。

看起来,很快就要产生新的变化了……

第二日,丁芹和白鸿又去了沼林中,那御兽观察她们的人吸取了教训,这次换了全是擅长隐匿已有修为的妖物来。

青耕和格罗瓦相处良好,他并不拘束青耕,与其说是他在照料青耕,不如说是多了个玩伴。等到又近黄昏的时候,青耕先找到了回来的白鸿和丁芹,它落在白鸿肩膀上,小声“青耕青耕”地鸣叫着。

“他看出你的神通了啊……”白鸿轻轻翘起了嘴角。

不只是格罗瓦,寨中的人在看到青耕的时候,似乎都能够看出些什么。不是因为他们认出了青耕,而是看到的时候,就通明了。这是他们源自图腾的能力。

一日、两日……明天就是格玛娃回来的日子,寨中的血气越发躁动,丁芹和白鸿还是每日都会去寨外的林子里转一转,今天是最后一次。

这几天她们在沼林中走的路线虽然不同,但大致都在一个范围之内。如果那操控野兽观察她们的人还不出现,那她们就只好反过来找他了。

所幸,那些人也知晓等格玛娃回去后,她们大概就不会为了安慰格罗瓦而前往沼林中了,寨子里的血气越来越躁动,今天也是他们最后的机会,而他们并不打算放弃……

植物是最会争夺阳光的,树冠密密,除了叶片间隙,只有两棵树树冠之间的缝隙里才肯透下一线阳光。因此,无论外面的光芒有多明亮,林荫下都像是将夜的昏暗。而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够寻找到一处明亮可爱的地方,总是十分吸引人的。

一株树木倒下,空出一块天空。像阴云中破开了一道口子,光束垂落,照得水汽纷莹如雾。有意无意,这几日丁芹和白鸿来到林中时,总会来到这株正在朽去的老树身上。

老树身上的青苔越攀越高,根旁分出的新株窜得飞快,不过几日的功夫已经长高了一节。而周围的其他树木也趁着这段短暂的空隙,将枝叶拼命向空处伸展着。要不了多久,这块因老树死去而落下的阳光地,就会被其他植物淹没了。林子中最静默的植株,竞争起来最坚忍迅猛。一切平静,都只是为了等待时机。

像那粗老的藤蔓,原本攀在树上,只尽力伸展着层层宽大的叶,好接住从树冠缝隙间落下的细碎光斑,此时触到了大片阳光,竟长出了芽苞来。不过几日,就变得饱满,粉白娇黄的骨朵已是要涨开了。

丁芹伸手一触,那花苞就“啪”地一声抖开了瓣子。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似的,整株藤蔓上的花苞一个接一个地舒展开了饱满的瓣,粉瓣黄边,娇嫩可爱得让人心生欢喜。嫩白的蕊在花芯舒展开来,散开一阵花香。

微酸带凉,有点像睡莲的味道,开始时还只是在空气里轻盈地浮动,很快就霸道地充塞了整个儿空间。

这不只是花香呢,这种老藤也不该开出这样的花来,更不该散发出这样钝化人法力的迷香。

严格来说,这香气对修行者来说并没有什么害处,它可以帮助修行者凝练法力,只不过在凝练的过程中,法力的运转必然会变得迟滞。这花香属于益处,自然不会被修行者的自我防御所抵挡,至于钝化法力……那是凝练法力的必然过程,就像人吃饱后会犯困一样。

要想催化出这种花香可不容易,这并非天然的产物,而是人工精心培育的结果。此时被用来当做迷药使,也算是另辟蹊径了。

法力在修行者体内自然运转时沉缓稳定,很难觉察出来迟滞,而等到自然运转也能够觉察到法力钝化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

白鸿站在倒下的老树冠上,枝头的嫩叶犹绿,似是不甘,她足尖点在一根细枝上,仰着脸在阳光下懒洋洋地半闭着眼,等到一旁窸窸窣窣的声音已经很近了时,才一挥手,指尖飞射出一道风刃。

一条黄纹黑蛇被斩断头身,落在水中犹自挣扎扭动,蛇血洇在水里,不知招来了什么东西,水下波动几番,很快又没了动静。

白鸿羽衣飘然,偏一双上挑的眼陡然锐利,带着大妖的威压横扫林间。潜藏着的野兽们霎时僵在原地,一只水蜥位置不巧,被这震慑吓得啪地一声砸进了水里,慌忙重新往树上爬,刚爬上去就又不敢乱动了。

“我没有恶意。”一个人影从林地深处靠近过来,却是她们刚落入谷中时遇到的一队人当中那个瘦汉。

他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警惕的丁芹和白鸿,张开双手以示无害。

白鸿冷笑了一声:“没看出来,你御兽的本事还不错。”

“不必警惕,若是想害你们,就不会用沉光莲。”瘦汉咬着他那口音奇异的官话说道。

随着他的讲述,林子里又走近了几个人,隐隐将丁芹和白鸿围在中间。

“我们,只是想请你们,帮个忙。”瘦汉道。他知道白鸿的厉害,这几日在林中,他一直操控野兽追踪在两人附近。这些林中的妖兽,就没有在白鸿手下走过第二招的。但他们是算准了时间才出来的,这些沉光莲的香气,足够让她失去大半战力了,否则又怎会在黄纹黑蛇靠近到那里才发现并出手?至于丁芹……这小姑娘是真的年轻,而非驻颜,她就算从娘胎里开始修炼,又能有多少修为?

“沉光莲,很珍贵,可以帮你们,凝练法力。”瘦汉瞥了一眼丁芹,“对她,很有好处。”

这小姑娘倒是警醒,早在白鸿出手的时候就已经靠了过去,此时紧紧依着白鸿,虽然极力掩饰,但眼睛里难免透出几分畏怯和紧张。她大概是白鸿的后辈,被带出来历练的吧。他们虽然更重视白鸿,但这小姑娘的存在倒是帮了他们的忙。有她在,白鸿行事难免就要顾及上几分,想要在对抗自己等人的同时还照看好这小姑娘,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沉光莲培育不易,药性温和无害,哪怕是这样大的剂量,也不会对人产生不好的影响,只要等凝练完法力,药性自然化去,就会使凝练过程中迟滞的法力重新恢复灵活。这些沉光莲或许对白鸿来说好处不大,但对于才修行没多久的丁芹来说,应该能帮她夯实根基,减省不少苦工吧。

瘦汉想得很好。沉光莲的药性的确无解,它本来就是助益修行的,又怎么能当做毒来解呢?但它使法力钝化的前提却是要凝练法力,而丁芹的法力……是源自于漓池的神力。

莫说沉光莲,便是妖魅精怪梦寐以求的月华帝流浆,又安能凝练天神的法力呢?

丁芹面上紧张不安,她悄悄握住了白鸿的手,好似十分害怕,要从中汲取一点安心。

白鸿眯了眯眼,丁芹的神力已经悄然流入她体内,神术一转,便催得沉光莲药性发出来,沉稳却不激烈,不过片刻,就已使药性耗尽。她的法力已然更凝练了几分,也消去了迟滞的影响,却像还受制于药性一样,目光冷冽看向瘦汉:“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想,请二位去一个地方,暂时做客。”瘦汉说道,“你现在不便动手,我们也不想,与你们成为敌人。”

白鸿沉着脸,似乎是在心中权衡,片刻后,方才点头应道:“好。”

瘦汉也暗自松了口气,虽然这一趟来的都是好手,但他也并不想与白鸿动手。

那些沉光莲在对话的工夫里已经尽数凋谢了,这种药花本来寿命就不长,是为了辅助修行才培育出来的,无法授粉结果。

“请。”他对两人一展臂,当先引路。

其他几人仍成包围之势,挟着两人向前方行去。他们走的是另一条路,这条路险处颇多,看样子是一条并未开发完善的道路,很多地方全靠经验与事先准备好的种种物品才能通过。修为高些的人虽然不惧,但却不适宜寨中人带队出来寻猎采集。

“你们是背着达乌做这等事的。”白鸿冷声道。

“他与我们,不是同路人。”瘦汉道,“他会毁了寨子的。我们是想,请你们帮忙,但,不能让他们知道,所以才这样做,对不起。”

他官话说得不大好,道歉却十分诚恳的模样。

白鸿不为所动:“既然要我们帮忙,那就把事情说清楚。”

“等回去后,现在,不是时候。”瘦汉道。

白鸿再想问出点什么,瘦汉的嘴却很严,什么都不肯说。

他们在林中绕了一大圈,等走到与草塘的交界线时,已经是在寨门背面的方向了。而这草塘上,甚至连未开发完善的路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