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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慕朝游忽然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的黑,还没好透的病体似乎经不住心理上的打击,双腿发软,几乎是站也站不住了。

背后似乎还停留着几道鲜明的视线,慕朝游这个时候,是宁死都不肯在王道容面前表现出软弱来的,她心律加速,却还是硬生生挺直了脊背。仓促间想扶住手边什么东西。

奈何南国的案几太矮,勉力往前走了几步,整个视野好像都在倒转,下一秒,她终于坚持不住,身子软绵绵地滑落了下来。

在她身后,王道容面色遽变,倏地站起身,将艳珠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下意识地掀帘追出去了几步。

毋须他来关心,魏冲的声音几乎和他同时响起,“阿姊!”

刚抱着酒坛走出厨房,眼见这一幕,魏冲吓得魂飞天外。少年身姿矫捷如豹,一眨眼的剎那,就已经冲到了慕朝游面前,及时地将人捞进了自己怀里。

“阿姊。”魏冲焦急地拍拍她面颊,“你没事吧?”

手掌心触碰到慕朝游发烫的面颊,滚烫的温度让魏冲也变了面色:“阿姊你怎么在发烧?我扶你去楼上休息。”

慕朝游能听到魏冲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回响。她眼前简直像幻灯片反复闪入,头和胃都晕乎乎的,泛着恶心。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回声音:“我没事。”

魏冲仍不太放心:“烧成这样如何算是没事?我若放你不管,到时候我娘能将我吃了去。”

刘俭和还在懵着的艳珠一齐追上来。

刘俭:“怎么了这是?”

艳珠忍不住望向不远处的王道容。

他看着慕朝游,面色不太好,想上前,却又不知忌惮什么,硬生生剎住了脚步。

直到慕朝游缓过气,扶着魏冲站起来。艳珠才清楚地瞧见王道容那紧绷着的身躯陡然一松,才将目光转向魏冲。少年仍没什么表情,唯独眉眼冷得出奇,就这么静静地瞧着他。

那双眼看得艳珠都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寒噤,说冷吧,淡得像水,说淡吧,又恨不能在人身上戳出两个洞来。

都说王家六郎,冷如冰,艳如鬼。那黑漆漆的眼,面无表情瞧人的时候,果真看得人毛骨悚然。

慕朝游攥住魏冲的手臂:“阿冲,不在这里。”

注意到王道容正在瞧自己,她话锋一转,“扶我出去吧,我牛车就在门口。”

魏冲:“可是。”

慕朝游摇摇头,她不想表现得跟苦情戏女主角一样,“没事,我去车里歇歇也一样的。”

魏冲拗不过她,当着王道容的面,一路将她扶到牛车上。

哪知刚到牛车前,另一个脑袋探出头来,雪白的面皮,俊秀的眉眼。

瞧见慕朝游和魏冲,谢蘅结结实实吃了一惊:“慕娘子,怎会如此?”

魏冲也吓了一跳,“阿姊,这人是?”

慕朝游对魏冲说:“你见过的,可能没印象了,是我一个朋友。”

又对谢蘅道:“病没好全,可能是店里人多,站久了有点儿晕,就叫阿冲扶我出来了。”

谢蘅在这儿本也非慕朝游所愿,她没打算叫谢蘅过来,是他不放心她病中,硬生生跟过来的。

定睛一看她嘴唇都是白的,谢蘅叹口气,忧心忡忡:“怎弄得如此狼狈。”

忙下了车,将她往牛车上扶。

三个人忙成一团,便也没留意到店内的白衣少年不知何时追了出来。

王道容乌发蓬乱,白衣胡乱裹身,腰带也半缠半散着,乌黑的眼珠里晦暗难明,俏脸冷冷淡淡。

黝黑的双眼瞧见谢蘅与魏冲两人团团围着慕朝游转。少年面色遽变,面沉如水,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风轻云淡。

蹙紧了眉,俊秀的面容阴沉如水,深深地看了这两人一眼,方才勉强止住上前的冲动。

一转身正对上刘俭探究的目光。

就算再迟钝,刘俭这个时候也该觉察出蹊跷了。

他看看远处的慕朝游一行人,又看向王道容,“王芳之,你和慕娘子?”

王道容抿紧了唇,袖中的指尖攥紧成拳,狠掐了自己一把。紧绷的身躯一点点松弛下来。

他不耐应付他,下颌紧绷着一道清冷的线。面无表情说:“与其问我,不如去问谢蘅。”

少年墨眉紧皱,冷冷地傲慢开口,“堂堂谢家子,见了女人如狗见了肉一般,流着涎水只顾围着女人转,成何体统?”

这话说得,就连刘俭都觉得有些过了。

王道容不欲再多留,一转身回了酒肆。

刘俭瞧瞧远处三人,眉梢一扬。

很明显,王道容是跟慕朝游闹掰了,但这两人是因何闹掰的,刘俭心中一凛,难不成是因为谢蘅?

他整个人面色都得古怪起来。

……难不成是谢蘅插足其中?

没想到谢蘅人模狗样,温文尔雅的竟也能作出横刀夺爱这种事来?

他本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两个朋友闹翻,他乐得拍掌叫好,大摇大摆跟上去,笑说:“美人裙下果然不缺追求者。咱们携美拥妓,看似风流,却输了慕娘子一大截。”

王道容自不会回应。

他身边的女伎捧哏:“郎君何出此言,难道是妾与几位姊妹哪里做得不妥?”

刘俭笑:“正是做得太过妥帖,少了几分真心。”

女伎连喊冤枉。

刘俭:“怕什么,我又没打算问罪你们,你们出来讨生活,逢场作戏也是不易。面上过得去辄罢,我要你们真心做什么?下酒吗?”

王道容回到酒肆,艳珠立刻迎上来。

少年板着一张清冷白皙的脸,使劲推开她脸,径自落座给自己倒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