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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叹息说:“小婵也是命苦……好端端地怎么出城就碰到了鬼物。”

“诶不是说没瞧见尸首吗?会不会,已经逃出去了?”

“哪能呢!小婵与她表兄手无寸铁,往哪里逃?逃得过这些见血就发狂的死人?依我看,没有尸首那叫尸骨无存,比有尸首还可怕呢!”

慕朝游原地听得脑子里“嗡”地一声,几近昏厥。

她们在说什么……?小婵出事了?好端端地怎么会遇到鬼物?她临行前不是送给她护身符箓了吗?

按理来说,对付寻常鬼物应该不成问题。除非他们遇到的鬼物并不普通……想清楚了这一点,慕朝游大脑一片空白,浑身颤抖,后知后觉间,一阵滔天的怒火与恨意同时翻涌上来。

她没有声张,也没有冲上前质问。在这一刻,她心底残余的最后一点感情也终于粉碎殆尽了。她将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仿佛要将这些愤怒寸寸嚼碎了,吞进肚子里,化为自己行动的养料。

她强作平静地回到屋里,在榻上坐下,等待着王道容回返。

少顷,王道容终于姗姗来迟,一去小半个时辰,回来时他只穿一袭白色单衣,乌发柔披着,红唇贝齿,天姿灵秀,望之浑如姑射仙人。

慕朝游见他发根微潮,就知道他已经去沐浴过。

她不受控制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合上眼,努力压抑住眼底仇恨的光芒。

王道容被发跣足走过来,浑身上下还带着水汽的微潮。

他在她身边站定,却没着急动作,只静静地,从上到下,从头到脚,又打量了她好一会儿。

少顷,才微微一笑,在她身边坐下,抬手替她解鬓间发缨。一双乌眸艳丽得令人心惊。

曾经的她有多痴迷于他这幅好容色,如今再看他这张脸便有多恨,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划破他虚伪的脸,将他大卸八块,碎尸万段。

可现在还不行,她还必须低垂着头,很努力地强作平静,忍耐他伸手在自己发间动作。指尖几乎在掌心掐出一道深深的血印子。

他袖口淡淡的兰草芬芳近在鼻息,慕朝游不禁有一剎的恍惚,仿佛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解缨之后,这场昏礼才算彻底告一段落。

王道容也没将发缨交给侍者,索性将发缨往他自己手腕上缠了几圈,随后腾出手来替她揉了揉太阳穴。

“操劳这半天。”王道容轻声说,“辛苦你了。朝游。累不累?”

要动手吗?

是现在吗?

心脏不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两人离得太近,生怕王道容觉察出蹊跷来,慕朝游深吸一口气,竭力平淡地说:“还好。”

王道容柔声:“容命人烧了热水,正可洗去一天疲惫。”

她如今也的确需要平复一下心情。

慕朝游站起身,转到屏风后,洗漱妥当。

热水淹没了四肢,她不放心,将那把短剑随身带着,沐浴时,便将短剑搁在自己大腿上,冰冷的剑身紧贴着肌肤。

慕朝游缓缓抚摸着短剑,终于慢慢冷静下来。

再回到榻前时,一眼便看见王道容正凝视着一盏青灯若有所思。因他有夜盲,室内不撤灯烛。

热水冲去了她的焦躁不安,此时,慕朝游也已近七分的冷静。她没束发,湿淋淋的乌发拢着苍白的脸,站在距王道容不远处,没着急上前,“王——”

她抿唇,作出迟疑的神色,目光闪烁,似乎觉得不自在。

王道容这才回过神来,朦朦胧胧的灯火间,见她窘迫模样,不禁了然:“朝游。”

他朝她伸出手。

常言‘灯月之下看佳人,比白曰更胜十倍’,王道容揽了慕朝游肩头,细细凝望,乌黑眼眸深浓含情,如春雪消融。

慕朝游见他乌眸微动,眼里满是掩藏不住的情谊。

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了。

正当王道容情难自抑,忍不住俯下身亲吻她额头时,慕朝游左手攀上他肩头,袖中短剑剎那间如白蛇出洞,电击而至!一剑洞穿了王道容的心肺!

“嗤”地一声,是剑刃摩擦血肉时的细微声响。

王道容慢慢地低下头,瞧了一眼自己血流不止的胸口,当胸插着的一把短剑,剑柄正牢牢握在了慕朝游的掌心。

这个动作她已然在心底排练了千百次,剑出如龙,飙举电至,这一切完成地一气呵成,并无一丝滞涩。

她攥着短剑,沉默地等待着王道容的回应。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神情平静极了。

没有被背叛的震惊,也没有吃痛时的狰狞。

王道容稀松平常地瞥了自己胸口一眼,这才淡淡抬起脸,“你果然是在做戏。”

仿佛,他早已看穿她的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