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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空气清新,叶烦家门前石子路被大雨冲刷的格外干净, 篱笆墙边的蔷薇也被风雨摧残的东倒西歪。

叶烦把大宝二宝送去学校,回到家就拿铁锹、剪刀、麻绳收拾篱笆院。篱笆墙是竹子和木头组成,是以前守岛军官收拾的,距今已有八年。叶烦把沤烂的竹片拿掉,把腐朽的木头刨掉,把蔷薇系在完好的竹片上,又把过长的枝条剪掉。剪掉的枝条也没扔,叶烦到对面路边刨坑把枝条埋进去。

枝条看起来不多, 叶烦栽好才发现两头正对着两边胡同。

刘桂花拿着针线筐从胡同里出来,打算去廖家和庄秋月一起做活。看到叶烦手里的铁锹, 她好奇地问:“叶会计,你把花栽这里干嘛?”指着路边。

“院里没空。要是种篱笆墙两边, 回头你挑水从胡同里走容易碰到。”叶烦摇摇头, “太碍事。”

刘桂花:“可是一开花就得被调皮的小子给你摘了。还有苗苗和我家那丫头, 没事就弄花瓣染指甲。”

叶烦笑道:“又不是连根拔。”

刘桂花不明白:“你知道干嘛还栽?”

叶烦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娘家亲戚一听说我们在岛上就认为这是个人烟稀少的荒岛。人是不多。家属区这边也很荒凉。可岛是死的人是活的, 动动手就能让房前屋后变得鲜活。等到天气燥热的三伏天打开门就闻到花香心情也会变好。再说苗苗和你家丫头, 她们也没空天天摘。总会给我留一点。”

刘桂花依然无法理解:“你也是闲的。”

叶烦笑着问:“你很忙啊?”

刘桂花想说她忙, 可一看针线盒,一双鞋底纳半个月,她忙个屁, 只顾和人聊天去了。

叶烦捡起地上的竹片木棍扔进院里留着烧火:“等我家门口路两边的花开了您就知道了。我去山西大队看看有没有竹片,把拆掉的竹片补上。”

刘桂花等她离开就去隔壁廖家。

庄秋月在屋里抹桌子扫地, 听不清俩人说什么, 就问刘桂花跟叶烦聊什么呢。

刘桂花砸吧一下嘴:“大小姐就是跟咱不一样。”

庄秋月停下:“叶会计怎么得罪你了?一大早就埋汰人家。”

刘桂花摇摇头:“不,不是埋汰。田小凤说人家水货赝品啥的, 可她就算改姓陈,在叶家这些年学的东西长的见识还是她的。”

庄秋月奇怪,她不是很喜欢叶烦吗?

“你想说啥?”庄秋月忍不住问。

刘桂花识字不多,不知道怎么形容:“你看耿团长不在家的时候,咱们干的她都得干,比如刷锅洗碗做饭,对吧?人家还要上班。就这还有心情栽花。”停顿一下,“咋说呢,那种感觉,就是跟咱不一样。”

庄秋月:“说这啊?要我说,她还是不忙。那些蔷薇不能吃不能喝,半个月不下雨就得浇水。要不是怕她多想,我早把苗苗种在墙外的花拔了。她前几天还弄一堆菊花,还有什么月季。月季跟蔷薇不一样吗?我觉着就是白菊花和黄菊花的区别,她还说我不懂。”

刘桂花:“她没说我不懂,但口气像这个意思。不过话说回来,咱也确实不懂,所以说大小姐跟咱不一样。你想想以前那些小姐,不就是看书啊下棋啊。听说叶家祖辈都是读书人,读书人爱花正常。”

庄秋月不禁说:“我也上过学。”

刘桂花愣了一瞬,扑哧笑喷,“不,不是,你上了两年村学也叫上学?万大姐上几年女子学校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上过学。”

“你怎么知道我上过两年村学?”庄秋月忙问。

刘桂花心虚,可一想她心虚什么:“你不知道咱们这里有几个娘们天天正事不干,不是盯着你就是盯着叶会计?万大姐不爱出来就是不想看到她们。叶会计买一条大黄鱼,她们能聊三天,说不愧是大小姐,带鱼、鲈鱼都不稀罕吃。叶会计要是买蟹,又说不愧是个水货,连蟹都没吃过,买那么多当饭吃。”

庄秋月皱眉:“当着你的面这么说的?”有没有脑子啊。

说起这事,刘桂花也奇怪:“她们没想避开我。难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跟她们说过,无论她们说什么,我都不告诉你和叶会计吗?”

庄秋月摇头:“我要知道她们怎么想的还不用问你了。”

刘桂花:“所以咱们不是叶会计,不知道叶会计怎么想的也正常。反正种在路边也不碍事。”没说叶会计叫她等花快,觉着没必要。

酷暑来临,叶烦种的蔷薇陆续绽放,刘桂花每次到叶家压水都能闻到淡淡的花香,风一刮迎面吹来,香味浓郁但不刺鼻,刘桂花下意识闻闻,隐隐明白叶烦为何说等花开。

刘桂花生在农村,父母皆贫农,苦了半辈子,对她而言吃的东西最珍贵。她仍然认为有种花的功夫不如种菜,但也不像庄秋月那么反感。

同样来叶烦家挑水的万思芹看到怒放的花朵很是羡慕,心想还是人家会生活。

叶烦在院里摘黄瓜和番茄,见万思芹盯着外面看:“嫂子,看什么呢?”

万思芹收起羡慕,笑着恭维:“看你种的花啊。都活了,开的也好,真好!”

叶烦:“这东西好种。嫂子,要不要?听说有的品种秋天也能种。回头花落了,我给你剪几个枝条你试试?不行的话来年开春再种。”

廖苗苗拎着水桶进来:“万姨也要种花?找我啊,我什么花都有。万姨,路边的花好看吧?”

万思芹点头。

叶烦想到食品厂:“苗苗,你的菊花明年出多了别扔,给我留着。”

廖苗苗一边压水一边问:“种你家院子里?”

叶烦摇头:“院子里得种菜。菜重要,花其次。我种食品厂门口。以前总感觉食品厂少点什么。你刚才一说我才想到门一关就是几间空房子,不看牌子都不知道那是办公室。”

廖苗苗拎起半桶水:“我没问题。不过我平时不在家,你得看着我妈别给我拔了。”

叶烦点点头问万思芹要不要。

万思芹怕被挤兑,菜都不够吃还种花。可叶烦刚才一句话让她知道该怎么应付。到家跟参谋长说起叶烦院门口的花,参谋长就说,种菜多好。

万思芹就说人家叶会计知道菜重要,院子里没有一株花。她接着又说叶烦家的菜吃不完,也没想过拔了在院里种花。

参谋长本来还想说别跟叶会计学,她没过过苦日子才有心思种花。“吃不完”三个字噎得参谋长有口难言。

万思芹也没胡说。

山西大队有几个社员经常给叶烦送小海鲜。叶烦起初不要,他们说大潮海鲜多。叶烦算一下农历确实是大潮那天便不再拒绝。

饭后,叶烦叫大宝二宝在家玩儿,她去食品厂看看,到门口碰到山西大队的社员赶海回来。叶烦叫他先进院,等她去厨房拿盆把海鲜倒下来。

社员不疑有他。

叶烦端着一筐番茄、黄瓜和苋菜递给对方。

社员躲开,说留叶会计吃。

大宝在廊檐下陪妹妹踢沙包,听到这话就停下:“我家好多。”

叶烦点头:“可能院子里以前没种过东西,结的特别多。”示意他看一下黄瓜地,“明早就长大了。”

社员走过去看了又看,有很多番茄泛红,黄瓜一夜能长大,他也不再拒绝。

社员一手拎着小海鲜一手端着筐从叶烦家出来,正好碰到参谋长去部队。参谋长朝叶烦家院里看一眼,瓜果蔬菜郁郁葱葱,一派喜人,心说叶会计会过日子。难怪耿团长能回来绝不在部队多待一刻。

社员到家也忍不住跟妻子夸叶会计厉害,平时上班带孩子,菜多的吃不完,门外的花也开了。他妻子看到番茄黄瓜和苋菜够全家人吃中午和晚上两顿,心里自然只有感激,一边说“厉害的人干啥都厉害。”一边把番茄、黄瓜和苋菜倒下来,把筐给叶烦送去。

社员妻子到自家门外,想起邻居家小女儿爱摆弄花花草草,她朝隔壁看去,墙根底下有小兰花、小茉莉,有鸡冠花,还有几样她叫不出名的。

社员妻子记得邻居唠叨过,院里那点地种菜都不够还种花,然后趁着闺女给生产队放羊把花全拔了。邻居小闺女回来哭的,用邻居自己的话说,跟死了爹娘一样。

社员妻子当时还想打一顿就不哭了。此刻她不那样想,院里的菜不够吃是因为邻居不会种。人家叶会计的院子没比她们两家大多数,种的菜怎么都吃不完。

社员妻子到邻居家门口,看到邻居家两口都在家——这个时节家家户户都不忙,邻居也看到她,叫她进来说话。社员妻子说得给叶会计送洗菜的竹筐。邻居顺嘴问叶会计的筐子怎么在她家。社员妻子就说她丈夫今儿赶海得的小海鲜多,给叶会计两三斤。叶会计客气,给她六七斤菜。

邻居很少去家属区,闻言就到门口问:“叶会计还会种菜?”

社员妻子:“叶会计什么都会。种的菜好,花也好。”接着指着墙根底下的花,“给我留点种子,我回头给叶会计。”

邻居两口子不敢说叶烦吃饱了撑的,也没法问怎么不种菜,就说叶会计有闲工夫。

社员妻子点点头没反驳,到叶烦家看到院里不止菜,还有葱姜蒜和辣椒,到阳历十月都不用买菜,愈发觉着叶烦厉害,上班带孩子还能把院里院外打理的这么好。

其实院子里的菜地有一大半都是陶春兰和于文桃收拾的。很多菜籽也是叶烦从家里拿的。陶春兰怕她忙忘了,每包菜籽上都写什么时候种。耿致晔在家他收拾菜地浇菜。叶烦要做的事并不多。

大宝和妹妹玩累了,兄妹俩坐在廊檐下抱着茶杯喝水,看到来个陌生人,就问她找谁。

社员妻子把竹筐递过去:“你妈呢?”

大宝把杯子放地上,起身接过竹筐:“妈妈去食品厂了。你和那个伯伯一家的啊?你看什么?想吃瓜吗?”

社员妻子摇头:“不不,我不吃。”

大宝还记得妈妈说过,山西大队社员都没工资,他们也不想穷。大宝心说不如我家有钱,还不惦记我家的东西,是好人。大宝把竹筐往地上一放:“你等着啊。”跑到篱笆墙边,扒开乱糟糟的瓜秧,抱着一个泛黄的长形花纹瓜和一个金黄大圆瓜:“给你!”

社员妻子见他要塞过来,下意识伸手接住:“不用,我家有。”

大宝摇头:“我家有好多。”指着三面篱笆墙,“东边是这两个瓜,西边是白色的,南边是西瓜。你吃吧。”

社员妻子不禁苦笑,这叫什么事,给人家送东西还拿人家两个瓜:“我洗洗切开,你俩吃吧?”

二宝大声说:“我们吃够了!”

大宝慌忙过去捂住她的嘴,瞎说什么大实话。大宝急忙解释:“姨姨,我妹妹不懂事,你不要听她的。”

社员妻子以前见过地主家的瓜果蔬菜吃不完往粪坑里倒都不给她们这些穷人。哪怕二宝说的是真的——吃不完才给她,社员妻子也挺高兴:“我知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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