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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致晔好人做到底,把人送到村民亲戚家村口才跟叶烦回去。

到城里天黑了,不过运输车所在的工厂还没下班。耿致晔顺利还了车,给门卫一包三毛钱买的大前门,就跟叶烦骑车回去。

耿致晔骑的车子是耿致勤的,她自打需要坐公交车去学校,这辆车就是叶烦平时去学校,或者于文桃买菜骑。

耿致晔担心回来晚了没公交车,把车子放租他们运输车的厂里,请门卫照看一下。回来的早就坐公交车,晚了就骑车,然后第二天他骑车过去,叶烦在往城外去的路口等他。

要说辛苦,耿致晔最辛苦,开车、抬猪肉等等。叶烦只是收钱,跟热心肠的大爷大妈聊聊天。

耿致晔却觉着比他以前顶着风浪训练轻松,因此到家还有空逗孩子。

不过今儿气氛不对。大宝小脸鼓鼓的,耿致晔捏一下,他伸手挡开,还嫌他爸闹。

耿致晔气笑了:“谁惹我们家小公子?瞧这气的,小嘴能挂油壶。”

大宝到妈妈跟前盯着她,脸上写满“我生气了,哄哄我!”叶烦把水杯放下,把儿子拉近一点,“奶奶数落你了?不应该啊。还是陈小慧过来气你?”

陈小慧第一次来是十一国庆节前一天下午,她从学校出来乘公交车回家,见时间还早就拐到叶烦家。那个时候叶烦家收拾的挺好,陈小慧觉着不错,只是到大宝房里说家具不好,把大宝气得说“你的东西好怎么不说送我两个。”

陈小慧不舍得她的古董,无言以对,好些天没来。

前几天来过一次,跟陶春兰一起,带着靓靓。她看到叶烦卖春联,说叶烦不带她赚钱。陈小慧以前到叶烦家动过笔,字没有大宝的好看,大宝埋汰她“会用毛笔吗?”

陈小慧气得中午少吃半碗饭。

自打搬到这里,大宝唯二两次真生气都是她招的,不怪叶烦最先想到她。

耿卉卉给她小叔倒杯水,在她小婶旁边坐下:“我们下午跟奶奶和小姑去公园玩,看见几个卖春联的,没我们写的好,也卖一块钱一副。”

“就这事啊?”叶烦搂着儿子,“正常现象,赚钱的生意都有人跟风。”

大宝:“可是他们说他们家也有个京大的。那些大妈还信他们的鬼话。怎么可能那么巧。”

叶烦道:“大爷大妈知道他们胡说八道。”

“那为什么还买啊?”小少年搞不懂。

叶烦:“好比邻居家买了我们的春联,邻居的邻居没买到,邻居就问邻居的邻居,怎么不□□联?看我家的多好,京大学生写的。邻居的邻居不想被比下去,就去公园买一副。”

大宝愈发奇怪:“不怕被拆穿吗?”

叶烦摇头:“可以推到卖春联的人身上,说自己被骗了。邻居会觉着骗子可恨,帮邻居的邻居讨伐骗子。这样一来邻居也不好奚落邻居的邻居不舍得买好春联,也不好意思跟他们显摆自己的春联。”

大宝懂了:“要面子?”

叶烦:“大部分人都很要面子。不要面子的人一是活得通透,二是脸皮厚。大宝,你就是个要面子的,以后人家看准这点给你下套,一套一个准。”

“才不是!”大宝的小脑袋抵着妈妈的肩膀,不许她再说,显然不好意思了。

耿致晔朝儿子屁股上一巴掌:“别闹你妈!你妈累了!”

大宝跳起来:“耿团长,我警告你,不许打我屁股!”

“我打你脑袋?打傻了不得我伺候?”耿致晔白了他一眼,问侄女:“你奶奶打算准备几个菜?”

耿致勤从厨房露出头:“快好了。三哥,嫂子,洗手吧。”

叶烦拉着儿子去倒热水:“大宝,想不想抢他们生意?”

大宝猛然抬头,一副妈妈别卖关子的样子。

叶烦:“找一块干净的布铺在地上,在旁边竖个牌子——代写春联,一副五毛。笔墨是你的,红纸让他们自己准备。但是要戴着厚厚的手套。不然生了冻疮,春联钱不够你买冻疮膏就不划算了。”

大宝不禁说:“我戴手套也会写。”

叶烦:“那吃过饭练练?”

大宝顿时又高兴起来。

饭后他就戴上厚厚的棉手套,拿出写毛笔字的纸,铺在地上练字。

耿犇犇觉着有趣也戴上手套练字。

前几天写春联,耿卉卉的手快抽筋了,不想碰毛笔。可是看到弟弟和堂弟这么积极,她也不由得心动。

大宝写下一句“鸟语花香送春来”,不禁说:“妈妈,我戴手套写的都比那些人的好。”

叶烦摸摸他的小脑袋解释:“正常啊。有童子功的人不是出身好,就是祖上出身好,除了你妈,都不屑干这个营生。”

耿卉卉点头:“像我姥爷姥爷的字,我妈说都有收藏价值。人家就不稀罕卖对联。要是知道他们指点我练字,我拿去写春联,做梦都能气醒。”

叶烦乐了:“那你去吗?”

“去啊。我要写到二十九!”耿卉卉道。

叶烦朝婆婆看去:“你跟他们一起去。”

于文桃:“我知道,不然看他们几个年龄小,那些卖对联的人肯定欺负他们。”

叶烦:“大宝,别太辛苦啊。你是学生,不能为了斗气把手累废了。”

大宝乖乖点头。

耿致晔道:“明儿还要早起,洗洗睡吧。”

叶烦给婆婆二十块钱。

于文桃推开说自己有钱。

叶烦塞她手里:“一个月二十块钱买菜钱真不多。对了,我跟几个舅舅说你明儿回村给老人烧纸,那大宝要去公园,你不就没法去了吗?”

耿致勤:“二十九再去。”

叶烦想笑:“你怎么也这么意气用事啊?”

耿致勤摇头:“不是的。你们早上刚走,我们就收到大哥的电报,说大嫂和磊磊、森森这两天回来。大哥过不来,说大嫂替他过来给爸上坟。”

叶烦认真起来,问:“没说具体时间?”

耿致勤:“天冷雪厚火车容易晚点,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我明天和后天都在家等着。”

叶烦看耿致晔,回来住哪儿啊。

耿致晔问:“于姨,大嫂回来住老宅?”

于文桃:“住后面。家里有他们的被子,搬家的时候我拿过来了。我们上午就把床铺好了。你二哥二嫂能回来过年也住后面。”

耿致勤点头:“还买一个炉子,拎一筐煤球放后面,留他们白天烤火。幸好二嫂不同意出租,否则突然过来都不知道怎么安排。”

于文桃不由得补一句:“大过年的也不能住招待所。”

叶烦:“那二十八下午去上坟吧。中午把人家的车刷干净,下午开车拉你们过去。”

翌日清晨,叶烦刚起来,于文桃着急忙慌从外面进来。叶烦不禁问:“怎么起这么早?”

“睡不着。”

于文桃昨晚不到九点睡下,凌晨三四点就醒了。五六点钟听到隔壁院里有动静,于文桃起来上厕所,把痰盂倒了,洗漱后出门跟人聊天。

于文桃又说:“邻居说老三帮她写一下对联,回头她家折叠桌和折叠凳给大宝用。”

叶烦叹气:“她怎么知道大宝今儿要去公园写对联?你说的吧?”

“这不是闲聊天说的吗。”

叶烦心说,你又显摆了呗。

写春联赚钱有什么可显摆的。叶烦搞不懂,快过年了,大家都很高兴,也不想数落她婆婆,“她家的折叠桌在哪儿买的?”

邻居进来,很是不好意思地笑笑,大概觉着自己有点趁人之危:“在菜市场。我觉着写几天春联不值得去买折叠桌和折叠椅才那么说。”

叶烦:“那你一会儿拿过来让大宝爸爸写?”

“麻烦你们了。”邻居以为叶烦会一口回绝,闻言挺高兴,多嘴关心一句,“你家今天不贴春联?”

叶烦点头:“大宝爷爷去世头一年不贴。”对婆婆道,“你回头抽空买张折叠桌,再买六张折叠凳。”

于文桃不禁皱眉:“还买?”

耿致晔从屋里出来:“大嫂今年过来,二哥二嫂再回来,那张小饭桌坐不下。用大方桌吃饭没那么多高椅子。”

于文桃恍然大悟:“我都忘了。”朝屋里喊,“卉卉,起来,跟我去菜市场。小勤,起来做饭。”

叶烦叹气:“还不到七点,让她们再睡会儿。”

耿卉卉从奶奶屋里出来:“奶奶起来就叫我起,我没理她。”一脸无奈,“等我洗洗脸啊。”

耿致勤牵着二宝从二宝卧室出来,无奈地说:“二宝睡得正香,被你们吵醒了。”

二宝仰头看她姑:“我早就起了,是你嫌冷不想起。”

耿致勤轻轻推一下她:“找你妈去!”

二宝跑到叶烦身边,叶烦领她去公厕。母女俩到门外,听到耿致晔叫邻居拿红纸。耿卉卉说“小婶之前还说春联卖不掉留咱们自己贴。原来爷爷去世头一年不能贴春联。她那么说哄我们呢?”

叶烦想听听耿致晔怎么回答,可惜她和二宝走远了没听到。

饭后,耿致晔去工厂租车。也是快过年了工厂的运输车闲下来,又因为叶烦是京大的学生,厂长因此信任她,否则她一天一百块钱,人家也不敢把运输车交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