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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齐!”“齐总!”“振海!”“二叔!”

一阵兵荒马乱。

御君祁还在台上,见状立刻朝江与临打了个手势:我能走了吗?

“……”

江与临摇头。

御君祁于是继续挂在台上,又很快被众人簇拥着,和齐振海一起送进了休息室。

*

休息室内,齐家众人围在床前。

御君祁站在门口,低头小声跟江与临讲悄悄话:“齐玉的小名居然是玉宝吗?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江与临长眸微微低垂:“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御君祁狠起来连自己都拉踩:“那他也不是什么事都跟你讲。”

江与临侧头看了眼御君祁,眼中漾出一丝笑意。

另一边,医生施针完毕,拔出扎在齐振海人中的针灸。

齐振海倒吸一口气,猛地睁开眼睛,他眼珠转动,看向床边的齐振杰,叫了声:“大哥。”

齐振杰应声道:“振海,好点没有,可不能激动啊。”

齐振海抻着脖子到处看:“玉宝呢?我梦到我找到玉宝了。”

齐振杰拍了拍齐振海肩膀:“不是梦。”

说着,他示意众人让让,露出不远处的御君祁。

齐振海记忆瞬间回笼,一下子坐起身:“好儿子,快到爸爸这儿来。”

御君祁:“……”

江与临推了推御君祁。

御君祁才往前走了几步。

齐振海轰散众人:“都走,我要单独和儿子说话,他胆子很小,这么多人他会害怕的。”

在场所有知道御君祁身份的人表示:“……”

胆子很小?害怕人多?

行吧。

齐振杰看了眼御君祁,又看向江与临,明显不大放心留御君祁和弟弟独处。

江与临微微颔首,示意没问题。

作为在场唯一掌握‘御君祁使用指南’的人,江与临的首肯无异于给了齐振杰一颗定心丸。

齐振海见众人围着不走,气得直拍大腿,怒吼道:“都走!”

齐振杰别无他法,只好带着齐家的人往外走,江与临给了御君祁一个‘别惹事’的眼神,也往后退了一步。

御君祁立刻停下脚步:“江与临!”

昏倒前,齐振海得到江与临肯定的回答,心中已然信了六分;醒来后,看到‘齐玉’那远离人群的孤僻样子,又多信了一分;眼下见齐玉半秒都离不开江与临的黏人劲儿,心中再无一丝怀疑。

这绝对是他的儿子。

错不了一点。

齐振海心情大好,和颜悦色道:“玉宝,爸爸想单独跟你说说话,请你朋友在外面坐一坐好不好?”

御君祁不太乐意。

江与临说:“我在外面等你。”

齐振海连声道:“好孩子,需要什么就跟家里下人说。”

御君祁看了眼江与临,又看向齐振海:“他还没吃饭。”

齐振海按下床头传呼对讲,沉声吩咐:“给客人备饭。”

传呼对讲那头的管家应道:“明白,先生。”

“还有起泡酒,”御君祁补充道:“无醇的。”

江与临轻咳一声,以拳抵唇,压住翘起的唇角,转身离开休息室,掩上了房门。

御君祁像一只被关在房间的小狗,一直看到门完全关上,才收回视线。

祂走向齐振海,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又重复了一遍:“要给江与临无醇起泡酒,他喜欢喝酒。”

管家听到御君祁的声音,立刻说:“好的,少爷。”

齐振海对管家的称呼很满意,含笑问御君祁:“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御君祁想了想,说:“蛋黄派。”

齐振海按着对讲的手微微一颤,那些在他记忆中已经遗忘了往事,一幕幕重现在眼前。

是了,儿子最爱吃蛋黄派的。

他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呢。

齐振海眼底潮润,总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

他儿子……真的回来了?

“不是都说你死在实验室了吗?”

齐振海凝眸看着儿子,怎么看都看不够:“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御君祁也看着齐振海,淡漠的眼眸逐渐蒙上一层迷茫。

这就是他父亲吗?

齐玉的父亲。

我应当是见过他的,可是现在不记得了,就像我不记得江与临一样。

我死在了实验室吗?

那我为什么又活了呢?

御君祁完全没印象,祂什么都不记得,只能信口胡编道:“是江与临救了我。”

应该只有江与临会救我吧。

这么说很合理。

果然,齐振海相信了。

齐振海点点头,继续问:“他去实验室找的你吗?怎么找到你的?你们又怎么逃出去的?”

怎么找到我的?又怎么逃出去的?

无数吉光片羽般的记忆碎片在眼前划过。

御君祁抓住一段记忆,断断续续地说:“我们说好一起逃出去,那是一个圣诞节,他给了我假死药,把我放进垃圾车里,我说不想坐垃圾车,他骗我说坐劳斯莱斯,然后我们就……”

齐振海听得很认真,追问道:“然后就逃出去了?”

御君祁不记得了,随便点了点头。

“逃出去了。”

应当是逃出去了吧。

御君祁有些恍惚。

记忆里,警报灯长鸣不止。

闪烁的红光下,江与临满身是血,握着一把手术刀从远处走来,砸开实验舱,把自己从营养液中抱了出来。

他拨开自己额角发丝,说:“我来了,齐玉。”

御君祁头痛欲裂,喉间鲜血翻涌。

祂咽下那些血,听到齐振海的声音在耳边忽远忽近。

“我听他们说,深渊公司守卫森严,没人能活着逃出去,还是我儿子福大命大,又有贵人相助,总是能化险为夷。”

齐振海看着祂,眼中满是慈爱:“然后呢?你们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来找爸爸,是不是因为……因为怕爸爸反对你们在一起?”

御君祁闭了闭眼睛,分不清脑海里的画面究竟是记忆还是幻想:“我们找了一个基地,江与临很厉害,特别能打,他每天去杀怪物,用晶核换钱,我在家里看电影,吃蛋黄派。”

齐振海感慨:“他对你真好。”

御君祁下意识说:“当然,江与临最好了。”

齐振海拍了拍御君祁的手:“那你们就好好的,当年很多事……是爸爸错了,爸爸太古板,思想不开放,我没想到你们感情这么深。M国那么远,那时候又兵荒马乱,通信断绝,真不知他怎么找到的你,又把你带出来,养得这么好。”

御君祁全然不记得了。

祂真不该把这些事都忘掉。

要是能记都记起来就好了。

如果祂记得这些,不仅能回答齐振海的问题,也不会听信焚天的话,认为江与临会抛弃自己。

他们明明早就认识了,祂却全忘了。

真是可恶。

齐振海见御君祁低着头不说话,以为孩子还在怨自己,就主动说起儿子感兴趣的事:“当年你转学以后,江与临还给你写过信,寄到了家里。”

御君祁抬起眼眸:“写了什么?”

齐振海说:“大概意思就是:他知道你一个人去国外上学,又要适应新环境很难,可以给他发邮件。还说不管你在哪里,一个人都不要害怕,他会找到你,你们一定会再见的。”

御君祁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酸涩又刺痛。

沉默许久后,祂飞快看了齐振海一眼,眼神中有着藏不住的小得意。

齐振海:“……”

“他找到我了。”御君祁起身往外走,没有再多看他病重的老父亲一眼,只丢下一句:“现在我要去找他了。”

齐振海:“……”

酒店厚重的大门推开,江与临双腿交叠,坐在休息室在的会客厅沙发上,兴味索然,百无聊赖,撑手望着窗外出神。

阳光从透过玻璃窗,在他身上撒下一层金色光晕,美得像一副文艺复兴时期的宫廷油画。

朦朦胧胧,安静柔和。

茶几上的气泡酒泛起细碎气泡,酒杯中冰块融化,水晶杯壁起了层白霜。

御君祁喉结滑动,万千气泡在心里炸开。

江与临听到脚步声,转眸看向御君祁,眼中不自觉流淌出一丝笑意。

霎时间,天地黯然。

世间万物都在怪物瞳中褪去色彩,只有江与临明亮鲜艳如初。

御君祁抬步走过去,鬼使神差地说:“江与临,我们也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