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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注视着由蚂蚁体液组成的新鲜符咒,手指抵在唇畔,细细思忖一阵,心间豁然开朗。

——自己在降头师身上留下的、属于自己的痕迹,不就是那个自己亲手绘制的寻位降符吗。

想明白了这一层后,南舟从储物槽里取出了他们从瘦猴降头师身上扒下来的衣服。

这衣服被瘦猴贴身穿着,上面还残留着瘦猴躯干上阴冷的气息和药香。

南舟对照着蚂蚁尸体形成的符咒,现学现卖,在衣服上现场操作描画起来。

这时候,小夫妻俩总算醒神醒得差不多了。

曹树光和马小裴好奇地凑过来,观摩了一阵,也没能从南舟的动作中观摩出个所以然来。

曹树光挠挠脑袋,不懂就问:“你要干嘛啊?”

南舟:“学习……”

曹树光一声恍然大悟的“噢”还没能脱口而出,就听南舟自然而然地补上了后半句话:

“……然后诅咒回去。”

……

苏查拉夜市一角,一栋从外观看来平平无奇的普通民房内,那个出现在帐篷里的高大男人正坐在床侧,垂目看着硬板床上仰躺着的、昏迷不醒的二徒弟。

另一张床板上,则是他的大徒弟。

大徒弟的手边摆着他开了花的脑袋。

房间角落里,缩着心惊胆寒、一脸倒霉相的司仪。

司仪只知道,自己的师父叫砂楚,师伯叫巴坤。

自己跟在师父屁股后头,平时也就是收点门票钱,学点儿介乎于魔术和降头之间的小把戏,方便和女孩子搭讪,再狐假虎威地借师父的本事吓吓那些不信降头的外来客人。

他没什么大本事大作为,也不是多么信奉邪神,就是想找个来钱快又有意思的活计。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师爷。

男人叫颂帕,皮肤微褐,看起来相当年轻,骨肉丰盈,起码比床上昏迷不醒的自家师父要年轻上二三十岁。

但他眼里的沧桑和阴鸷,像极了一个刻毒了大半辈子的老年人。

砂楚藏在头发里的阵法还没有被抹去,枯焦的发梢上还挂着几粒朱砂。

颂帕静静坐在床侧,等待着自己的反噬降头起效。

听过司仪结结巴巴的描述,帕颂猜测,如果不是自己徒弟在外招摇、得罪了人,那就是年轻的降头师不自量力,主动前来挑衅砸场子了。

被他用奇幻降操纵的男人已经被南舟扔下了楼,这无疑更笃定了颂帕的猜测。

——那个叫“南舟”的人,绝对是在别处学艺的、自以为自己术法精湛的年轻降头师。

不过这无所谓。

胆敢堂而皇之地在自己面前使用寻位降,他必死无疑。

被自己操控的松鼠已经在窥探情报的路上了。

那松鼠是颂帕最得力的一只,因为担心被南舟发现,所以颂帕让它先在距离那间旅馆稍远的树梢上待命。

应该再过几分钟,它就能到达旅馆窗口、传回实时的影像了。

颂帕垂目,冷冰冰的鹰目注视着自己不争气的二徒弟。

转过头去,看到的是更加不争气的徒孙,以及本来前途无量、现在却死不瞑目的大徒弟。

他心中戾气横生。

和南舟在一起的那些人,不管是谁,都得死!

忽然间,床上的砂楚剧烈挣扎起来,手舞足蹈,眼珠暴凸,情形相当骇人。

不等颂帕摁住他的手脚,下一刻,他的脑袋轰然炸裂!

他鸡爪子一样枯瘦的手掌在铺面上咯吱咯吱地抓了几把。

鲜血和灰白的脑浆,在昏黄的灯光下渐渐游移、凝聚,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图纹。

——正是南舟鞋盒里的蚂蚁死时,体液形成的图像。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颂帕甚至没来得及躲避,被喷上了一头一身的秽物。

短暂的怔愣过后,是火山爆发般的暴怒:“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颂帕的视野亮了起来。

在他饲养的松鼠面前,出现了一只毛色鲜亮的小蜜袋鼯。

……

南极星是偷偷溜出来晒月亮的。

它知道南舟他们不想自己被发现,所以想等着屋里的人都走后,自己再回去。

它蹲在屋檐边,看到了那只蹦跳而来的松鼠。

那松鼠比南极星大上三倍有余。

它跟帕颂混的时间很长,称王称霸惯了,瞧到这么一个小东西,根本不放在眼里。

它支起上半身,露出雪亮的、染了尸油的牙齿,竖起背上坚硬如刺猬的毛发,试图恐吓它。

南极星的眼睛眨巴了两下,似有所悟,往后倒退了两步。

下一刻,它如闪电一样张开身体两侧的皮膜,小滑翔机一样纵身扑来,啊呜一口,叼住了松鼠的脖子,齿间利索地一切一割。

松鼠唧地惨叫一声,在南极星口中没了气息。

南极星:……凶你个头。

南极星咬着有它三个大的松鼠,注意到了它尾巴上流光泛泛的刻纹。

它左右张望一阵,先用两只短短的前爪把嘴角的血迹擦干净,才叼起松鼠尸体,悄无声息地跳到阳台栏杆上,咚的一下,将尸身顺着窗户根儿扔进了屋内。

完成这一项工作后,它挺有成就感地抖了抖毛,无声消失在了窗侧。

这一声闷响吸引了屋内的所有人。

邵明哲向外看去,却只来得及看到消失在空茫夜色里的一只长尾巴。

但他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一只手插在左手口袋里,另一只手掩住胸口,摩挲了两下。

他莫名感觉后背起粟发冷。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