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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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电视台到若潭医院大约三十分钟车程, 梁承不知道一路怎么开过去的,好像闯红灯了,闯了几个、哪个路口闯的全然不记得。
有那么一会儿他大脑空白, 学的所谓医术忘个干净, 就握着乔苑林的手, 几乎在那片手背上掐住五指红印。
奔驰冲进医院大门直奔急诊中心,梁承恢复镇定,从不合格的家属切换为专业医生,急救、检查, 将紧张隐藏在衬衫下的冷汗中。
幸好虚惊一场,乔苑林只是劳累过度, 加上短时间内精神放松又绷紧, 波动过大才导致晕眩。
办完住院手续,梁承给乔文渊和贺婕分别打了电话,挂线进入病房, 他停在床边缓缓地舒了口气。
乔苑林安静躺在床上,被子压在胸口,输液的手掌搭在上面。他一向瞧着不结实,白净单薄,此刻愈发苍白, 皮肤上的血管青紫交错。
他的奕奕神采多仰仗那一双大眼睛, 瞪时圆润,懒时勾着眼尾,机灵又聪明。现在合住了,整个人没了生机,像一具精致脆弱的玩偶。
梁承伸出手,用手背贴上乔苑林的面颊, 小心地触碰。
滴液如时钟,不声不响地过去片刻,乔文渊赶过来,仍端着体面自若的院长风范,可额角的青筋却暴露了情绪。
梁承从病床边挪开一步,说:“乔叔,没有大碍。”
乔文渊点点头,俯身端详乔苑林的状态,半晌缓过劲儿,说:“怎么就长不大,明知身体不好还胡来。”
没几分钟贺婕也赶到了,和乔文渊各自守在一旁。梁承立在床尾,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道:“我给他办了住院,先观察一周。”
“今天多亏有你。”乔文渊道,“等他醒了,还是转到三院吧,我看着他。”
梁承直白地反对:“我不建议。”
鲜少有人这样对乔文渊讲话,他看向梁承,手机响,院办的座机号,他便接通先去走廊处理公务了。
门关上,贺婕劝道:“梁承,我知道你关心苑林,可你乔叔是苑林的爸爸,你不能喧宾夺主。”
梁承说:“我是若潭心外科的医生,躺着的是我的病人,就由我做主。”
贺婕愣了一下,这么多年了,她许久没见梁承这般模样,险些忘记,对方的性子宁愿头破血流也不肯妥协。
乔文渊讲完电话回来,病房静了。
梁承看着乔苑林安睡的脸,最大程度软化,说:“乔叔,你要忙一摊子事,恐怕分身乏术。在这儿我能照顾他,你放心,有任何情况我会负责。”
贺婕道:“老乔,就听梁承的吧。”
乔文渊答应下来,待了一会儿和贺婕回家收拾东西。梁承独自在病房守着,连护士也不用。
输完液拔针,乔苑林迷迷糊糊地动弹一下,转瞬又睡着,还梦呓一句“大仇得报”。
梁承拧着眉头,他担心得寸步不敢离,这家伙做什么武侠梦呢。直至傍晚,手机响,他到窗边接通。
“是我订的……嗯,帮我取消吧。”
乔苑林困得睁不开眼,但意识已经苏醒,隐约听见有人说话,对方说完出去一趟,回来后窸窸窣窣的,然后又出去了。
他还闻见一股清香,等睡意消退,他张开眼,天花板一片洁白,两边床头柜上堆满了鲜花。
绽放的花朵团簇密实,五彩斑斓,床边也摆着一些将他包围。这规格,好像重要人物的遗体告别。
他不会死了吧?!
乔苑林吓得坐起来,有点猛,头晕,而后看清是在病房。这么多花谁拿来的,他在单位晕倒,莫非同事们来慰问过?
小腹酸胀,乔苑林下床去卫生间放水,摸着胸膛感谢上苍没收走他的小命。
洗把脸出来,他站在床头赏花,细看发觉都是蔷薇科。
门推开,梁承第二趟回来,一手拎着礼盒,另一只手握着一把飘动的氢气球。
乔苑林一脸惊诧,满脑子“若潭牛皮”,问:“这是你们医院的特殊服务?”
梁承松手,气球飘上天花板。走近确认乔苑林没事,终于放心,说:“给你请了假,住院观察几天。”
乔苑林仰头看气球,拿喉结冲人:“我小时候在儿科也没这待遇。”
梁承问:“想吃什么,我去餐厅买。”
“随便。”乔苑林抓住一只心形的,“在医院很少见大红色,丧事喜办啊。”
“……”梁承走人,买饭去了。
乔苑林稀罕得拍了几张照,将全部气球抓住,挨个病房逛了一圈,发给每个生病住院的患儿。
他留下红色心形气球,绑在手指上,想去护理站问问,能不能帮忙把鲜花也分给各个病房。
还是有点晕,他撑着墙上的扶杆停下来,护理站传来忙中偷闲的叽喳声。
“……平时患者送花感谢,梁医生不到办公室就随手分完了,这次居然自己买了那么多。”
“不会是又要开花店吧,好偏执一帅哥。”
“什么啊,正好我换班,在车库看见梁医生从车上搬的,还有气球礼物,摆了满满一后备箱。”
众人心领神会:“这绝对是要表白啊!”
乔苑林瞪大眼睛,扶杆向前挪动两步,听到徐护士讲:“那现在怎么样了,我看都搬进乔记者的病房了。”
“估计取消了,梁医生得先照顾弟弟,你看他多紧张啊守了一下午。”
“那倒是,他们兄弟感情很深呀。”
……
乔苑林折回病房,再瞧一屋子花已经变了感觉,拆开礼盒,是他计划发了工资要买的新镜头。
梁承活过的人生中,品尝到的甜蜜寥寥无几,他不懂,不擅长,连哄人都酝酿半天却只呼出一片气音。后备箱告白,鲜花气球礼物,被迫取消的西餐厅,太老土了,但是他对自我最竭力的改变。
乔苑林想,他昏倒是注定的。
见面时不晕,掀开后备箱也要晕的。
不过可惜,一切都打乱了,他们默契地搁下这一茬,一个休养,一个照料,直至一周后出院。
乔苑林脱下病号服,坐在床边垂着脑袋玩手机,梁承走来,用毛巾一罩给他擦潮湿的头发。
他感觉自己被伺候得快残废了,但很享受,问:“梁医生,你摸我是圆头还是扁头?”
梁医生毫无感情:“新闻界巨头。”
乔苑林笑得乱颤,扯下毛巾说:“那你今晚有空吗,巨头要办庆功宴。”
住院吃得清汤寡水,乔苑林心里憋着一大张菜单。海鲜汇太暴利,他要去老地方,小玉大排档。
“伟哥案”前前后后获得许多人的帮助,应小琼、老四、万组长、郑宴东、程立业和一干老同事,他要请客感谢大家。
黄昏时分,吉祥路一如当年,整条街流光溢彩从头热闹到了尾。
小玉大排档如斯红火,牢牢占据临湖的绝佳位置,白玉栏杆被烟火熏燎得泛黄,摸上去也仿佛是温热的。
乔苑林作为东道主提早到了,和梁承在防雨棚里挑饮料。上次来是八年前践行的散伙饭,他触景伤情,用力砸了梁承一拳。
梁承“嘶”一声,按住肋下,说:“下次打别的地儿。”
“怎么了?”乔苑林后悔道,“很疼啊?”
梁承说:“旧伤,疤痕增生。”
乔苑林不太懂,凑过去要看,撩开梁承的T恤下摆,只见肌肉紧实,那道疤的痕迹并无异常。
他察觉受骗,恰好老四拎着一大桶活蟹进来,嚷道:“哎呀我去,这破逼地方也能搞起来。”
乔苑林难为情:“谁搞了?搞什么了?”
老四说:“你都掀他衣服了,我哪知道,大概是搞科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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