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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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选择?
何人给过他选择?
他万般阻拦,拼了命地去隐藏,想让她能像普通人那样,好好地活下去。
但这些人偏偏不放过她。
一路过来,那双眸子飘进了冰雪,瞳仁里带着冰天雪地的寒凉,封重彦笑了笑,“你们可有给过我活路?”
“何为忠,何为奸?”
父亲告诉他,周帝临死前召集所有的部下,交代道:“以国为重,以民为先。”
所以封家在内乱之前,及时跪了赵帝,助赵帝建立起名声,让他稳住了朝中大臣的心,平息了内乱,一致向敌。
封家的忠诚,从来不忠于君主,只忠于这片土地上的百姓。
但他试过无数回,好像都没有那么大的志向,伸手缓缓地摸向腰间的弯刀,轻声道:“我封重彦不过是想护住一人。”
可就是做不到。
他好像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他应该把所有的人都杀个干净,便不会有今日的隐患。
马蹄忽然飞奔,弯刀迎着雪花斩去,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厮杀,沈明酥一直往前,始终没往后看。
潘永已经被底下的人从河道里拉了出来,一身狼狈,手下的禁军,包括梁老夫人的人几乎全军覆没,死的死,伤的伤。
菜市口俨然成了人间地狱。
潘永没想到凌墨尘竟然私藏兵马,策反了整个锦衣卫。
报信的人已经去了皇宫,援兵很快就到,而青州太子的兵马应该也快到了,陛下查到凌墨尘身份时,早已快马加鞭,给太子去了密函。
锦衣卫多少人。
青州二十万兵马还剿灭不了?
天上飘起了雪花,河道里的水寒彻入骨,潘永周身湿透,却像是完全不知道冷似的,看着从后方杀过来的封重彦人马,同身旁的人道:“关城门!一个都不许放走。”
无论是凌墨尘。
还是封重彦,今夜都得死。
目光正瞧着,忽然一顿,紧紧地盯着夜色中缓缓朝着这边走来的一道人影。
身边的禁军也瞧见了,举起了弓箭,潘永急声制止:“放下,不能伤她!”
潘永主动迎了上去,看着沈明酥身上的婚服,已沾满了血迹,凤冠斜落,实属狼狈,好好的婚礼变成了这样,谁又高兴呢?
可说到底,这场婚宴本就不该是她的。
潘永走到了她跟前,“沈娘......”意识到自己叫错了,及时掐断了那称呼,忽然掀袍跪在了她跟前,行了一个跪礼,“奴才参见郡主。”
沈明酥便也没再往前了。
潘永等了片刻,没见她出声,似乎并没有意外,便知她已经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潘永径自抬头,哀叹了一声,悲切地道:“郡主受苦了。”
“陛下也是今日才得知郡主的身份,对此悲痛不已,不惜痛下杀令,以保住郡主的身世之谜,可没想到郡主还是知道了......”
潘永轻声问她:“郡主可愿意听当年发生了何事?”
沈明酥没应。
潘永自己讲了起来,“干爹临终前,交代了奴才,有朝一日见到郡主,定要将这些话带到。”
“郡主乃阴年阴时出生,又是双生子,按国运,是为灭国之兆。”
潘永不敢去看她的脸色,继续道:“这消息原本压在了东宫,无人敢传,却突然之间爆了出来,落入了钦天监和一帮臣子的耳里,陛下深知躲不过了,只能让人去东宫拿人,原本是想抱到了孩子后,再找个替死鬼,把郡主和殿下送出去,可太子和太子妃并不知道陛下的用意,不肯交出孩子,差了身边的两个嬷嬷,从地道偷偷把郡主和殿下送出去,其中抱着郡主的那位嬷嬷竟是走投无路之下去了太医院,求到了太医院的萧秋白跟前。”
“萧秋白救下了郡主,差人连夜送到了沈壑岩府上,沈壑岩家中正好丧女,这般人不知鬼不觉,谁也没想到郡主还活着。”
潘永话锋一转,“但那萧秋白乃顺景帝的旧人,与沈壑岩关系极为亲密,两人原本救下郡主,乃是一桩善举,他们却怀了天底下最歹毒的恶意。”
“萧秋白一死,沈壑岩替陛下会诊之时,竟暗中下了寒火草的寒草之毒,此毒只有火草能解,谁知道他竟将......”说到此处,潘永又悲又愤,“沈壑岩竟然把火草的解药放在了郡主的身上,他是想要陛下与郡主手足相残啊,此心可诛,简直丧尽了天良。”
人悲伤到了一定的程度,似乎一切都平静了。
沈明酥安静地听他说着,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潘永又道:“陛下已经得知了郡主的身份,郡主若是愿意回来,陛下承诺,定会把欠郡主的都补偿回来,陛下,陛下说......他已年迈,惟愿郡主能安康。”
“郡主,同奴才回宫吧,那才是您该去的地方。”潘永磕了一下头,头刚碰在地上,耳边便是一道闷沉的撞击声。
响声像是从天边传来,低沉哀鸣,如雷鸣,却又不像是雷。
很快第二道声音落了下来。
这回众人都听清了,是钟声,一声接着一声,身后的厮杀声也因钟声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一共二十七声。
太后殁了。
太后是谁,她从未见过,没什么情绪起伏。
反倒有些轻松。
她的手上能少沾一条人命了。
沈明酥看了一眼对面溃不成军的禁军,在短暂的安静之后,迎着风雪里微微提声,同跟前的潘永道:“劳烦公公通传陛下,我乃当朝郡主,太子与太子妃的亲生女儿,原名沈明酥,请求圣上恩典,入宫行孝祭拜。”
声音带着疲惫,轻飘飘地落在雪夜里,除了今夜的丧钟之外,又是另一道惊雷。
潘永还未从适才的丧钟中回过神,闻言倒是轻松了不少,再次磕头道:“恭迎郡主回宫。”
裙摆太重,沈明酥提了提,才踏出了一步,便听到身后一声,“阿锦!”
丧钟一过,气氛再次紧张。
三方兵马一触即发。
沈明酥顿了脚步,抬起手又去扯头上那顶沉重的凤冠,这回发丝扯得她头皮发麻,也没有停。
终于摘了下来。
转过身看着朝她奔来的封重彦,跌撞地翻下了马背,同样一身婚服,大红的颜色已成了深红。
等他到了跟前,沈明酥便把手里的凤冠,轻轻地往他跟前的地上一抛,仰头道:“我早说过,这一场亲事不必成。”
“我又不喜欢你。”她也同他说过,但他还是一意孤行,非要来多管闲事。
他是她的谁?
能让他如此执着。
一句封哥哥而已。
他忘了便忘了,为何又要记起来。
喉咙里的哽塞,堵住了呼吸,沈明酥艰难地咽了咽,看着跟前神色僵住的人,眸子赤红,眼底却是一片凉薄,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道:“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从来都不需要,没有人能保护得了我,只有我自己,我曾告诉过你,但你不信,如今你可相信了?”
丧钟一过,城内再无烟花爆竹。
雪夜寂静无声,一片死气。
封重彦立在那,犹如坠入千年寒凉冰窟,脚步再也挪不动半分。
“我是谁?”沈明酥忽然一笑,质问道:“你可有一日想过,要告诉我?你没有,你那所谓的保护简直可笑,我也不稀罕......”
沈明酥没去看他的神色,又重复了一遍当初的话,“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也护不住我,我自己的路自己走,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作者有话说:
继续开虐,很快了,很快假死了。(宝儿们冬至快乐,记得吃饺子和汤圆,红包继续给宝儿们留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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