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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酥看着他跪着蜷缩在她跟前,像极了初见那日他跪在父亲面前的模样,但又不同,那日他虽跪着,头颅却是扬了起来。

青衣素带如凛凛寒冬中的一株傲菊。

再看他如今这副模样。

竟然有了几分可怜。

沈明酥眸子红肿,叹息道:“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你曾经的志向,便是要位及权臣,你也如愿了,成了高高在上的丞相。”

她声音很轻,“你来找我干什么呢?你帮赵家稳住了江山,功不可没,兄长也给了你应有的地位和权力,你的前程,封家的前程无可限量,为何非要折损自己的风骨,跪在我面前?”

封重彦还在咳嗽,似乎猜到了她想说什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如同濒死之人,抓住了那根即将要断裂的缰绳,明知道支撑不了多久,还是用尽全力地牢牢地抓住。

可适才他没放过她,沈明酥也没再给他留任何后路,“封重彦,别试着补偿我,也别爱我了,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他咳得停不下来,却又极力去忍,胸口憋得心疼,艰难地牙缝里挤出了一句,“阿锦......”

沈明酥眸子轻轻一眨,两行泪落了下来,挂在了脸庞上,“我们的那场婚宴原本就不该有,今日既然说开了,待回到昌都,咱们就和离吧。”

夜里的风雪肆虐,从廊下掠过,撼动着门板,时不时发出呜咽的呼啸声。

沈明酥安静地等着他,等他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腕,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脚步踉跄地朝着门槛走去。

跨过门槛,一时没站稳,扶住了边上的墙。

福安的声音很快传来,“主子......”被他宽袖拂开,又返回了门边,看向坐在灯下的沈明酥,“少奶奶,这,这怎么了......”

能怎么了。

不过是相互各捅一刀,看谁比谁狠。

沈明酥抬眸,冷静地道:“把门关上,我要歇息了。”

福安不敢违背,赶紧替她拉上了房门。

屋内那盏被风吹得弯了腰的烛火,立马又挺直了腰身,火焰笔直。

沈明酥抬手用袖子抹干了脸上的泪痕。

他说得没错,她不欠谁。

盘子里的糕点还在,沈明酥拿了一个塞进嘴里,坐在蒲团上慢慢地嚼着,一个一个地吃完了,才起身洗漱。

翌日一早,福安便守在了门外,沈明酥把布袋里的那盘糕点倒了出来,连着盘子,递给了福安,“拿给你家主子,告诉他,记得吃饭。”

福安嘴角一抽,忽然不知道少奶奶这话是不是存心的。

主子昨夜从她屋里出来,人就像是脱了一层皮,脸上半点血色都没,咳到半夜,昨儿整整一日就早上吃了几块糕点,夜里回来没吃,今日早上也没吃。

这会子坐在屋内,正给她让道。

“还是少奶奶贴心,奴才这就拿过去。”虽是一样的糕点,但少奶奶给的不同,格外的香,肯定能吃得下来,福安接过后匆匆往回走。

半路一回头,见沈明酥朝外走了,赶紧奔了几步,将盘子塞给了门外的乔阳,转身去追,“少奶奶等等奴才......”

早上没再飘雪,沈明酥还是去了雪山,但这回手掌和膝盖上都做好了防御。

立在山脚下,往山上一望,一眼就能看到一条拖出来了山路,路陡的地方,铺了一层树枝和木头,做暖冲。

两人往上走,山顶上一人扛着木柴走了下来,因埋着头,看不清脸,但瞧打扮,不像是侍卫。

沈明酥正疑惑,那人抬起头来,看到她后,肩头上的木柴往旁边一放,跪在了雪地上,同她行礼道:“长公主殿下。”

沈明酥认出来了,是张家公子,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张老爷子昨日刚安葬。

张家公子低着头,轻声道:“做错了事,总得要付出代价,父亲死了,他欠下的便由我这个当儿子的来偿还。”

大邺的百姓没有说错,粮仓被烧,即便是‘天女’作乱,可那日半夜聚集的胡人也都有份。

如今缺粮,‘胡人’百姓脱不了干系。

他知道屋外的那些柴火都是长公主给的,今日天一亮,便来了,能出一份力便是一份。

沈明酥也听明白了,让他起来,忽然问:“若是得不到原谅呢。”

张家公子一笑,摇了摇头,“胡人与大邺交战,本就是水火不容,不原谅才是道理,我们如此做,不是想让他们原谅,也是为了自己,想求一个心安。”

说话间,山上又有人下来。

陆陆续续有几十人,个个肩头都扛着木柴,还有些挖到了一些可以食用的树根,都是远近几个村里的胡人。

寒风扫在脸上,竟没有了往日那般割人。

“不必行礼了。”沈明酥及时制止了众人,侧身替他们让了道,扬声嘱咐道:“注意脚下,安全为主。”

作者有话说:

宝儿们一更来啦~(封哥挺撑住,苦日子过了,才会有甜。)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