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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又如何, 哪能跟咱们京城比,就算是扬州首富,那也配不上我们韩家。”韩夫人说的振振有词,“我韩家的媳妇儿只能是官家的。”

韩文郎原以为自己一开口, 以韩白两家的交情,父母定不会阻拦的, 可没想到,娘竟然会反对, 而且还没有半点余地。

“两家本就是商户, 联姻有什么不好?”韩文郎恐慌地跪在韩夫人面前,脸色焦急,“娘,我喜欢婉儿, 婉儿心里也是有孩儿的, 您就成全我们吧,什么官家姑娘, 孩儿没有兴趣, 孩儿娶了婉儿之后, 必定会好好孝敬你们……”

“你喜欢她什么?就一张脸!肤浅!那张脸来了京城就是个祸害,你能保证谁见了她不起歹心,你能保证你能永辈子护住她?”

“咱们是商户,家里没有一个当官的人, 平时办事有多难, 你又不是不知道, 难道你还要像你爹那样,拿着银子去贴人家的冷脸?还要让你的后代也走你的老路?”

“同样都是商户,咱们就应该自取所需 ,他白家应该找个当官的嫁出去,咱们也应该娶个官家姑娘,两家联姻说的好听,到时候就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一出事谁都脱不了身。”

韩夫人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还怨起了韩老爷,说就是因为他派韩文郎去了扬州才生出了这段孽缘。

“你好好给我呆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

韩夫人在韩文郎的亲事上是下了狠心要棒打鸳鸯的,韩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将来不指望他,还能指望谁。

韩文郎被禁足了半月,才被韩夫人放出来,放出来之后也是让人形影不离的跟着他,生怕他再生出什么心思。

这边对韩文郎禁足 ,那边就派人给白家送了礼品过去,话说的好听,说是韩文郎在白家的那些日子,叨扰了白老爷。

谁还听不出是什么意思,白老爷自然也知道了韩家没那个意思与他白家做亲家。

正值被韩家一刺激,林姨娘那边就去了一趟庙里,说是和尚算命,白家会有一位当大将军的女婿。

这一来,白老爷想都不想就选择了萧靖琛。

在冷静了一年之后,某日韩夫人将韩文郎叫到了跟前,便将刚打听来的消息,迫不及待地告诉他。

“白婉儿已经许了亲。”

韩文郎心口被堵的发疼,韩夫人见他难受,也没有怎么为难他,知道这门亲事横竖成不了,也没将韩文郎的心思放在心上。

谁年轻的时候,没爱慕过人。

谁知道到了晚上,韩文郎竟然跪在了韩夫人的门外,满脸是泪的哀求她替自己去白家求亲。

一年了,她等了他一年,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

这一年里,他不敢在娘跟前提起白婉儿,怕又加深了娘对她的不待见,可他才知道,他不提,所有人就当是他已经忘记了她。

但他从来就没有忘,是他自己说过,要她等他。

“你非得将我逼死是不是?”韩夫人气的头晕目眩,“就为了那个女人,你竟然敢来逼我!”

韩夫人没想到这个时候了,他的宝贝儿子还没有死心。

但那一夜韩文郎铁了心的,非要娶到白婉儿不可,跪在韩夫人的门前跪到了半夜,终于还是等到了韩夫人再次将门打开。

“起来吧,明日我让人去提亲。”韩夫人妥协了。

韩文郎兴奋的抱住了韩夫人,连说了几声谢谢娘,从韩夫人的屋前回去,韩文郎的脚步都是飘的,这一年以来,他从来没有那么高兴过。

跟在他身边的小厮见他高兴,便体贴的为他备了酒,那一晚,他记得自己喝了很多,因为高兴。

第二日醒来,韩文郎还沉浸在了昨夜的美梦之中,见到屋外的一丝光亮,迫不及待地从床上爬起来,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去扬州,去找白婉儿,告诉她他会娶她。

可当他起身时才发现,床上躺着的不只他一人,还有一位未着寸缕的女子。

韩文郎犹如五雷轰顶,脸色苍白的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丫头,慌张地从床上爬起来,却也没走出房门就跌坐在了地上。

韩夫人说,他喝醉了,才做出了这种糊涂事,本就是给他准备的通房丫头,倒也没什么。

韩夫人若无其事地让人去清点东西,再去叫韩文郎,让他跟着去扬州提亲,可韩文郎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将自己整整关了一月,一直到白婉儿快要成亲的时候,才被韩诏谕揪了出来。

“你是不是个男人?你要躲到什么时候,白婉儿为了你,都要死了!”

韩文郎才清醒了几分,跌跌撞撞地跟着韩诏谕一起到了扬州,刚好见证了白婉儿上吊未遂,被救下来的痛苦模样。

“我配不上你。”韩文郎当时的内心,是真正地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背叛白婉儿。

他还记得她印在自己唇瓣上的那一吻,柔软的让这辈子都忘不了。

“你嫁吧,等我自己有本事将你夺回来的时候,我就去找你。”韩文郎看着哭着泪人的白婉儿,憋开目光,不敢去正视她的眼睛 。

他知道她很美,也想象过她穿上嫁衣时的模样,可此时他亲眼看到了,却觉得那嫁衣太过于红艳,红的刺眼,红的刺心。

韩文郎可能也没有想到,两年过去,他始终没有那个勇气再去找白婉儿。

他从白御海的口中打听到的消息,是她过的很好,可他却忘记了白婉儿是白御海的妹妹,既然白婉儿已经成亲了,那就不能让韩文郎再去打扰她。

是好是坏,各自的命,从白婉儿嫁给萧靖琛的那一刻起,他俩之间就再也没有可能。

两年的时间里,韩文郎没有瞧过白婉儿,也从没有瞧过其他的姑娘,一门心思的扎进了读书和韩家的生意中。

俊朗的外表,日渐成熟的气质,让爱慕韩文郎的姑娘越来越多,但韩文郎从没有放在心上过,那一夜的醉酒,成了他人生的痛。

渐渐地京城便传出来韩文郎洁身自好的美名。

再次遇白婉儿依旧是在白家。

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了萧靖琛是当朝的大将军,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煎熬,他苦苦熬了两年,将韩家的生意做大,中了秀才,眼看着考取功名就要成功了,突然萧靖琛就成了大将军,官属一品。

若那夜醉酒是上天给他开的第 一个玩笑,那萧靖琛的大将军身份就是给他开的第 二个玩笑。

进白家是生意上的往来,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实则是藏了一点私心。无论结果如何,他还是想见白婉儿。

如他所愿 ,见是见到了,但见的很不是时候。

在林姨娘的梅花阁,时隔两年他再次见到了她,她站在屋檐下,光线晕在她的周围,就似是两年前,他在白御海的院子里第 一眼看到她时的感觉,犹如天上仙子下凡。

甚至还更美了几分。

他没想到会在梅花阁看到她,更没有想到她的脸上能浮现出那样的笑容来,让他沉沦,迷失了自己的笑容。

他听到她依旧如从前那样的叫了一声他,“郎哥哥。”

两年的时间里,他不是没有动摇过,特别是在被娘以死相逼的时候,他也曾想过放手,只要白婉儿过的好,那他这辈子也就将就着过罢。

在听她叫了一声郎哥哥之后,那些动摇又全数化为灰迹,他能听到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他还是想要她。

林姨娘冲着他喊,让他走,他知道事情并非表面上的那么平静,他与她能在梅花阁里相遇,也绝非偶然,可他舍不得,舍不得挪动分毫。

看到她嘴角扬起的笑容,和眼里那道陌生的冷意时,他才知道两年的时间,她早就变了,变的果断狠毒,那双眼睛再也不似当年单纯,里面也没有了对他的爱慕,冷冷淡淡地,仿佛将这个世界都看透了一般,再也没有留下一丝感情。

他的心碎成了渣。

浓浓的一腔爱,分明已经生了恨,可他却恨不起来,她拉着他的衣袖,一声一声地叫着郎哥哥,就如在他的心上千刀万剐,他知道她在怨恨他,恨他当年的无情,恨他当年的放弃。

可他也有他的苦衷,他想说,却开不了口,流逝的不只是时间,还有人的心,她很美,特别是那双眼睛,美到了极致,可他还是分的出来,那双眼睛已经不是从前他爱的那双眼睛,那里面没有了他。

原来她早就放下了他。

韩文郎在熏香的作用下,又被她攀着胳膊往下拽,再也没有了半点抵抗的余地,在被她拉住凑近她的时候,她身上的清香味儿,再次扑入了他的鼻腔,如同两年前,同样是压过了屋里熏香,但味道却变了,并不是他曾经熟悉的味道。

韩文郎想起了她踮起脚尖的羞涩之吻,他曾经哭过很多回,可那日,他是第 一次当着白婉儿的面哭。

本不该是这个结局的。

韩文郎看着萧靖琛抱起了白婉儿,看着她满脸撒娇地躺在萧靖琛的怀里,嘴角就蹭在他的颈项处,他甚至似乎看到了白婉儿的红唇碰到了萧靖琛。

钻心的疼痛,蔓延至全身,压过了熏香的效果。

那一夜,他并没有服用任何抵御熏香的药物,也没有去找过女人,他是靠着心头的疼痛硬生生地将熏香的药效压下去的。

他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和她见面,可没有想到在回京城的半路上,他们还是碰面了。

还是那双凉冰冰的眼睛,脸上是让他难堪的捉弄之笑,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从自己最爱的人脸上,看到对自己的厌恶和鄙视。

他在她的面前落荒而逃。

然而她却找上了他,他本就是一句无心的斥责,却没有想到会惹得她哭,她哭起来的样子和她成亲前哭的那一次,一摸一样。

他听她说,她过的不好。

他心在滴血,他很想对她说,既然过的不好,那就同我一起走,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就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一辈子。

但她好像要的并非如此,而是想让他帮她,将现在的日子过的更好。

当她问他,以后还能去找他吗,韩文郎的心又慢慢地复活了,至少说明,在她的心里,或许也没有那么喜欢萧靖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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