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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咽了口唾沫, 对上他稍显惊讶的目光,犹豫半晌,说:“我, 我想拿回我的作文。”

张澍笑了声, 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 忽然很想掐一掐。

周围同学:……嗐,还以为什么事。

张澍翻出她的作文卷子, 递过去,“要回自己的作文有什么好抱歉的?”

盛夏躲避他质疑的目光, 她也不想这样, 可是她真的很想为自己的鲁莽和小肚鸡肠道个歉。

她只能用这种方式自我安慰了, 她说过了, 他收到了。

“王老师说, 互相帮助, 你如果还需要的话,我整理完再给你。”她拿回卷子, 小声回。

“王老师?”张澍在嘴里过了一遍这个称呼,又笑了一下,“差点反应不过来是谁。”

整个六班,私下里就没人正经称呼王潍的。

盛夏不言语,开始整理自己的作文册子。

他能不能不那样子笑,一声一声,带着不羁的意味, 从鼻息里嗤出音节,嗓子跟着哼,很短促,轻轻擦过闻者心尖, 一颤一颤。

下晚修后,盛夏从北门文具店买了一本张澍的错题集,十五块一本,王潍说高二几乎人手一本,这么一算老板给张澍那几百块还给少了。

回到家,王莲华如往常一样在客厅等她,还做了一碗鸡蛋羹给她当宵夜。

“妈妈,我们月考成绩出来了。”盛夏端着碗说。

王莲华点点头,“我在校园管家上看到了。”

盛夏没从母亲脸上看出什么表情,只“嗯”了一声。

吃完宵夜,盛夏说:“我去学习。”

“夏夏。”王莲华叫住她。

盛夏重新坐回座位上,听候母亲表态。

王莲华叹了口气,“高中的学习内容,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你觉得,需不需要课外找个机构给你补补课?”

以前这种问题,王莲华根本不会问她,直接就决定了。许是近日她的努力王莲华看在眼里,知道不是态度问题,能力摆在那,再多说什么也是于事无补。

盛夏被母亲无奈的眼神刺痛,吸了吸鼻子,“妈妈,我现在感觉时间不太够用,如果补课的话,时间会不会……”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有什么措施吗?”王莲华说,“如果现在不抓紧,下学习会更加被动。”

盛夏喉咙哽住,“我向那位第一的同学要了他的错题本,我学习学习。”

“管用吗?”王莲华语气急切。

“我也不知道。”盛夏觉得很无力,未知的东西,她没办法保证。

王莲华忧心忡忡,可也不好再多说,最后决定:“那再看看下次考试吧,如果不行,就早些安排补课,时间不多了。”

“嗯。”

“好孩子。”

“我去看书了妈妈。”

“嗯,去吧,别太晚了。”

“嗯。”

这一晚,盛夏两点都还没睡,把张澍的错题集看了又看。

-

月考后就是国庆中秋假期了,附中还是那个安排:组织集体“自习”,爱来不来。

盛夏自然是每天都到,盛明丰想带她出去吃饭,她也拒绝了。

王莲华说,她的时间不多了。

倒计时牌上鲜红的数字也是这么提醒着她。

假期里的午饭,午托加了餐,给大家发了月饼,在店里吃饭的不多,大伙一块谢谢老板娘,气氛像极了团圆。

盛夏坐在张澍和侯骏岐中间,默默吃饭。

她已经适应了这种配置,不会像之前那样刻意吃得很快,侯骏岐知道她吃饭不爱说话,也几乎不会再刻意cue她。

大多时候,她只是听着他们聊天。

“阿澍,一会儿小卖部去不去?”侯骏岐问。

张澍说:“不去。”

侯骏岐说:“想喝汽水,这不发了月饼,太干。”

张澍说:“哦,喝汤不行?”

“不是吧阿澍,你上次说戒汽水和零食是说真的啊?我不信,就你吃糖那个瘾……”

“真的。”张澍淡淡答。

侯骏岐觉得大可不必,“这也省不了几块啊?”

张澍说:“能几块是几块。”

侯骏岐看了眼张苏瑾,见她不在附近,低声凑近张澍,“你真要买那条项链?靠,超贵!”

张澍睨他一眼,不回答,专心吃饭。

侯骏岐又瞥一眼盛夏,才意识到有别人似的,做了个拉链封嘴的动作,闭嘴了。

盛夏有点不自在。

为什么就不能干脆当做她不存在,说悄悄话说到一半才注意到要防着她,这真的好吗?

不过,她想起张澍自习课总叼着个棒棒糖的样子,他好像,真的挺喜欢吃糖。汽水更是,他桌面总有汽水罐,几乎每天一罐,他不怎么爱喝水。

最近好像,还真是一直喝水。

为了给喜欢的姑娘买项链,要省钱戒零食戒饮料啊?挺不容易的。

想起自己曾经的误解,盛夏心里有了补偿的办法。

-

接连几天,张澍抽屉里都放着棒棒糖和汽水。

棒棒糖是他平时都舍不得买的不二家,汽水五花八门,也都是他平时喜欢喝的。每天一袋棒棒糖一罐汽水。

张澍刚开始以为是侯骏岐买的,没多想,等过了一阵他渐渐觉得不对劲,问侯骏岐:“你可怜我?”

侯骏岐一头雾水,“什么?”

张澍从桌肚里摸出棒棒糖和汽水,“今日投喂?”

侯骏岐更懵了:“什么啊?”

侯骏岐这人,如果说谎张澍一眼就能看出来,还真不是他?

“不知道谁放的,吃了好几天了。”张澍说。

侯骏岐惊喜地说:“靠,暗恋者啊,兄弟!”

张澍想想,也只有这个解释了,他点点头:“麻烦。”

这段对话盛夏并没有听到,她去接水了,回来的时候辛筱禾搂着她胳膊神秘兮兮地说:“哎,张澍又有追求者了。”

盛夏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应和道:“是吗?”

“对!还很傻,每天都给张澍买东西吃,可张澍根本不知道她是谁,还差点以为是侯骏岐送的,哈哈哈哈哈哈!”

盛夏:……

额,这……

她每天都买好了先放书包,趁着大家去吃饭的时候塞进他抽屉里,她也很难好吗?

还要被说傻。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他是不是好受一点?被喜欢是一件幸福的事啊,也算是她的歉意他接受了。

不过接下来两天,她发现张澍没吃她放的东西,堆在窗台上,不知道要干嘛。

他是不是吃腻了?

可是盛夏也不记得他爱吃什么,之前没有仔细观察过,要不就换她喜欢的试试?

她也不会一直送,就送到月底吧,算算也有几百块钱了,可以支付他的精神损失了吧?

-

南理的夏天燥热而漫长,十月的天仍没有一点凉风,如同盛夏。

附中的校运会就要来临。每年十月底十一月初举办,共三天。高三不再参加传统项目的竞技,但需要参加开幕仪式和最后半天的趣味运动会。

“趣味运动会可有意思了,有绑腿跑,钻轮胎各种,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辛筱禾兴奋地介绍。

这种形式盛夏还是第一次知道。

附中不仅会学习,还很会玩。

“哎,夏夏,”辛筱禾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老师们想让你做咱们班的举牌女神诶?”

举牌女神。虽然盛夏没听说过这种叫法,但顾名思义,猜测是开幕式上举班牌的人。

“啊?”她有些惊讶,让她一个插班生举牌真的好吗?

“周萱萱说的,”辛筱禾凑到她耳边说悄悄话,“去年我们班是她举,因为她是文艺委员嘛,我们班也没有什么突出人选,所以就直接定了她,所以昨天我们宿舍就问她,今年举牌穿什么礼服,她就很不高兴,说今年不是她了,老王属意你。”

这样。

盛夏在二中也是举过的,但怎么感觉意义不太一样,“还要穿礼服啊?”

“当然啊!要不然怎么叫女神!这不是个人的比美,是班级的荣誉好吗!班有一美,全班起飞!你不知道去年四班都快飘天上了。”辛筱禾格外兴奋,“咱班今年要长脸了!”

四班,陈梦瑶的班级。

盛夏和辛筱禾待久了,已经可以从她的语气判断许多东西。

比如,她可能并不喜欢她的室友周萱萱。

再比如,她对自己举牌这件事,很期待。

于是,盛夏一句“不举可以吗”就憋了回去。

左右也只是猜测,还没有老师问过她。

校运会之前都要设计和制作班服,班服大多是T恤,选好颜色,自己设计图案到电商平台定制就行。盛夏没想到,六班的班服,是张澍设计。

“去年也是他设计的,他画画很好的。”辛筱禾说。

盛夏叹气,想问问天,到底有没有给他关上什么窗,是不是忘记了?

-

张澍吃过午饭打算回教室画图。

侯骏岐说:“不午休了?”

“睡什么啊,老王催催催,烦。”

他们刚进北门,就看到盛夏骑着车才出校门。

侯骏岐说:“我说怎么最近中午吃饭总碰不到小盛夏,原来是还在教室学到这个时候啊,够拼的,不过她上次考得确实不太好诶?”

张澍笑一声,“你还有心思操心别人,自己倒数第几心里没数?”

侯骏岐摆摆手,“嗐,我也就这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反正也要出国,光英语一门就要我命了,我没考全校倒数还不是因为怕丢你的人,才学学的。”

张澍:“关我屁事,爱学不学,出去别丢中国人脸就行。”

“您可真是家国情怀世界眼光。”侯骏岐说。

到了教室,侯骏岐就坐在盛夏座位玩游戏,等张澍画图,忽然,他想起来什么,随意开口,“哎,澍,听说今年咱班是小盛夏举牌,她举牌,你画图,你俩这搭配,干活不累啊,哈?”

张澍揣他椅子,“在别人面前少瞎说,她脸皮多薄你没见过?”

侯骏岐正色,“不会不会,一定不会,”半晌,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也不管游戏正酣,一下子站起来,“阿澍,你不会是喜欢盛夏吧?”

之前他调侃陈梦瑶,也不见阿澍这么警醒。这么一想,张澍这人看着什么都不关注,其实心里门儿清,陈梦瑶不就喜欢跟他传绯闻,所以他也懒得拆穿。

侯骏岐这一站,胯把盛夏的桌子顶得晃了晃,几个本子从桌肚里掉出来。

侯骏岐正低头要捡起来,张澍忽然扯他胳膊把他挪一边,盯着地上那本子,半晌,弯腰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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