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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郁青提着装衣服的袋子和礼物,站在电梯里。

身边的人在出门之前,将居家服换成了休闲风格的象牙白色衬衫和灰色长裤,厢轿的灯光,有种失真般的惨白,照在他身上,也显出一种失真般的淡漠。

夏郁青往可堪做镜子的银色厢壁看去,目光一一经过映照其中的那道身影的下巴、嘴唇、鼻梁……

将要触及到眼睛时,迅速而不做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电梯门打开,陆西陵走了出去,脚步比平日快了几分,若非她个高腿长,兴许要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

“陆叔叔!”

陆西陵脚步一顿,转头看一眼。

夏郁青趁此加快两步走到他身边,方才出门时就在打的腹稿,她必须要趁现在说出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陆西陵没说“你说”,但放缓的脚步,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夏郁青与他并肩,边走边说道:“有时候我可能心思不够细腻,有的同学也说过我,一直像永动机一样,过分‘正能量满满’,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压力……”

“谁说的?”

“就……有几个同学。这不是重点,您先听我说完。”

陆西陵便暂且不再出声。

夏郁青继续说道:“我一般不会太把这种评价放在心上,就像有时候别人觉得我土,觉得我尴尬,觉得我没见过世面……我都是能够觉察到的,只不过我有意让自己不要去在意,不然就会变成一种无谓的情绪内耗。所以,我看起来好像是‘屡教不改’,就会有人觉得我大大咧咧,觉得我少根筋……”

她顿了一下,转头看向陆西陵,切入重点,一鼓作气地说道:“我不知道,我刚刚说的话,是不是也是太过直白,以至于显得没脑子。您说我不了解您,或许是的,每个人都不能完全地了解另一个人。真的很抱歉,我可能说了一些自以为是的话。但是……但是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够更了解您……还有笙笙姐。”

陆西陵一时哑然。

他乱发脾气,她却向他道歉。

他垂眼,认真地打量着她。

如果不是真的遇见,很难相信,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她的赤诚没有一丝讨好或者自觉委屈。

陆西陵开口:“你不必跟一个喜怒无常的人道歉,不是你的错。”

夏郁青摇摇头,“别人我不知道,但我认识的你,不是你自我评价的这样。”

“你觉得我是‘好人’。”

“……嗯。”

因为她诚恳的目光,陆西陵终究没有说,“好人”是最肤浅的评价。

说话之时,已不知不觉走到了大门口。

陆西陵抬手拦了辆出租车。

夏郁青拉开车门,转身看着他,这一瞬的目光,则似包含了更多的情绪,她笑了一下,最后对他说:“送到这里就可以了,陆叔叔你去看看笙笙姐的情况吧。还有,您自己早点休息,我觉得您……好像有些疲惫。心是操不完的。我也是,笙笙姐也是……您不要太对别人有求必应。”

不知道,夏郁青见过他在会上一项一项无情驳斥下属的提议,不给半点商量余地的样子,会不会说得出“有求必应”这个评价。

但确实因为最后这番话,陆西陵没跟着上车,“那你自己过去。”

夏郁青点点头。

夜色里,她瞧见他微微倾身,替她关上了车门,将一句音色微沉的“生日快乐”,一并关入车厢之中。

车子启动后,她转头透过车窗往后看,那道颀长身影并未第一时间就转身回去,隔着渐远的距离,她觉得他似乎也在目送着她。

她为这样想入非非的念头,惊得像被掠过车窗的灯光烫伤,迅速收回了目光。

夏郁青重回到KTV。

原本因为寿星不在,大家已经在商量着准备散场了,这一下她重新出现,立即被程秋荻一把拉回到沙发上,问道:“裙子好漂亮!是你叔叔送的?”

几人目光炯炯,被好奇心折磨得要死,在她回来之前,已自发地不着边际地八卦过好几轮了。

“不是,是那个姐姐的衣服,尺码大了,我借来穿一穿。”

程秋荻露出疑惑目光,“他俩不是兄妹吗?你一个叫叔叔,一个叫姐姐?”

这下,夏郁青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挠了挠额头,“其实他们不算是我真的亲戚,是我的资助人,资助失学儿童之类的慈善项目。这么称呼,是上面长辈的意思。”

程秋荻没多问,“那他人也太好了吧,真亲戚有时候都做不到这么细致周到——刚刚老板过来说有人已经买过单了,还多挂了一笔钱在账上,不管是续包还是点酒都可以。”

夏郁青怔了一下,“……嗯。”

程秋荻玩笑道:“他现在是单身吗?”

程秋荻家庭条件已是相对优渥,她跟着父母出入过一些社交场合,因此能一眼看出,夏郁青称之为“姐姐”和“叔叔”的人,比她家更要高出一个阶层。跟她同圈的一些人,或自己奋斗,或借由婚姻,削尖了脑袋往上爬,也就能稍稍够到他们那一层的门槛。

她有个表姐便是,费尽心机地嫁到了高门,又将肚皮做战场,疯狂追生男胎“稳固地位”,匪夷所思的封建和顽固。

好在她的父母就很开明,不对她的未来做任何限制,结婚也罢,单身也罢,拼事业也罢,“啃老”也罢,都会做她的坚实后盾。

“你男朋友要伤心死了!”夏郁青笑说。

“不管他。谁让他放假回老家都不陪我。”

大家好奇心得到满足,又各自玩起来。

夏郁青拿了瓶冰水,重回到沙发上,苏怀渠起身走过来,到她身旁坐下。

“他就是你的秘密?”苏怀渠开门见山地笑问。

夏郁青差一点被冰水呛住,“……会很明显吗?”

“你是说你,还是说他?”

“我当然是说我啊。”夏郁青一脸茫然,“他怎么了?”

苏怀渠自知他与那位今日方才初见的陆先生并不构成竞争关系,但他明显感觉到了来自对方的敌意。

不过说到底这只是他的直觉,他怕太过笃定会影响夏郁青的判断,思考片刻,方问:“他认识我吗?”

“应该是不认识的。我身边的室友和朋友,他一个都不认识。”

苏怀渠点了点头,便只说:“他对你很照顾。”

“他一直很照顾我。”

“不。虽然你说他是你的长辈,但是……”苏怀渠停顿一瞬,像是思考如何表述更合适,“我也有个外侄女,读初中。我们这种男性长辈,正常对待女性晚辈的态度,不是这样的。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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