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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柳弦安默认, 邱成大喜过望,也顾不得自己还行动不便了,拖起伤腿就要下床, 却被疼得龇牙咧嘴, 差点跌了个脸着地。他懊恼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期期艾艾道:“这……公子,我走不动啊。”

“走不动, 就先别走了。”柳弦安挪过一张椅子坐下,“听说你打算一个人去找圣女?”

“是,王全那骗子收了我的银子, 却不肯带我同去, 我就打算暗中跟着他。”邱成道, “他就是个老流氓, 家中有老婆,外面有姘头,居然也想娶圣女, 说不定这回定好的日期又推迟,就是因为圣女嫌他脏,我呸!”

“好。”柳弦安点点头, “那你就将所有关于王全的事,关于入教的事, 还有你对将来的计划与安排,全部说一遍,我且听着, 听完之后, 再判断你此番是否有资格见到圣女。”

院里此时还站着不少人,都在听他们的对话。被邪教洗脑的人, 一旦钻进了那个牛角尖,是很难再钻出来的。邱成既认定这神仙公子与白福圣女有着同等地位,便又被“牺牲奉献”的精神灌满脑子,没有任何怀疑,几乎不用对方多问,就立刻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邱成只是最低等级的信徒,老流氓王全是他的“引路人”,而王全往上再往上的引路人,邱成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是渡鸦城的一个贩子,经营着玉石生意,地位很高,是曾经亲眼见过圣女的。

渡鸦城与翠丽城之间有宽阔大路连通,而翠丽城是西南玉石矿场最多的一座城,渡鸦城中几乎家家户户都能与玉石生意沾上一点边。邱成绞尽脑汁说完这些之后,便眼巴巴地问:“我现在走不得路,圣女可会生气?”

“不知道。”柳弦安摇头,“我与她不熟。”

邱成瞪大眼珠子:“不熟?”

柳弦安站起来道:“白福教作恶多端,早已无药可救,但你应当还有救,且安心养伤吧。”

白福教作恶多端。这几个字邱成最近翻来覆去听着,爹要说,娘要说,早就已经说得耳朵长茧,但他却连半个字都不肯信,还很不屑一顾,觉得旁人之所以会如此认为,大抵是因为没有灵根。但现在同样的话,由眼前这位神仙玉人说出来,好像又有了那么几分可信度,反正在邱成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是从未见过如此出尘仙姿的,所以他判断对方肯定不会是个凡人。

“那公子究竟是谁?”

“大夫。”

邱成拍着床沿:“医仙!”

总之就是无论如何也要与仙沾上一点关系。

柳弦安并没有多做反驳,该问的话自己已经问了,仙就仙吧,只要这人以后别再闹离家出走与自杀就行。而当他转身离开时,邱成的目光还是热切得很,觉得自己这怎么竟就成了由两派仙门同时选中的人,管它哪一派才是真的……反正总得有一派吧,何愁往后不能大富大贵?

众人离开了小院,苦宥道:“这邱成是个愣头青,没脑子,人不坏,就是性格犟得像蛮牛。前一阵我把他从山里找回来,老邱又是打又是骂,问邪教的事,他硬是梗起脖子一个字都不说,没想到这回见到柳二公子,倒是供了个竹筒倒豆。”

“他以为我是白福圣女的同伴。”柳弦安道,“渡鸦城里约莫八成的商户,都在经营玉石生意,苦统领好找那名上线吗?”

“他说的王全,是隔壁村的一个混混,倒是不难找到。”苦宥道,“我这就差人去办这件事。”

……

乌蒙云乐很喜欢自己的秋千,一天之中有大半时间,都是靠在上头。

刘恒畅替凤小金看完诊后,出门遇见了她,便躬身行礼:“云乐姑娘。”

他原本与其余教众一样,称她为“圣女”,但凤小金却极不喜欢这个称呼,而乌蒙云乐是很听这位小叔叔话的,所以就让刘恒畅在私底下时,可以直呼自己的名字。

“你帮着瞧瞧。”乌蒙云乐伸出手,“我最近怎么样了?”

刘恒畅放下手中托盘,上前替她诊脉,片刻后道:“姑娘往后还是要少去蛊室,否则就算吃再多药,怕是也难养回来。”

“可其余大夫都说我没事,我哥哥也说没事。”

“各人有各人的看诊方式。”刘恒畅坚持道,“西南巫医或许觉得这不算什么,但是在中原大夫眼中,毒就是毒。”

乌蒙云乐靠在秋千上,低头看着自己泛蓝的指甲,看了一阵,突然抬头问:“听说你曾经是白鹤山庄的弟子?”

刘恒畅点头:“是。”

“那你应该见过那位柳三小姐吧,”乌蒙云乐问,“她具体有多美?”

刘恒畅道:“我有一阵在药房做工,所以几乎每一天都能见到三小姐,可是在白鹤山庄里,其实是没有人会过度关注她究竟有多美的。三小姐在家的时候,并不怎么打扮,因为要忙着治病救人,所以和我们一样,经常穿一身方便干活的粗布衣物,头发也用木簪挽着,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医女。”

“布裙木簪,都能被奉为大琰第一美人,看来她是真的很美。”乌蒙云乐晃着秋千,一身精致配饰琳琅作响,“我想见见她。”

“三小姐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白鹤城中,鲜少出远门。”刘恒畅道,“云乐姑娘也是美人,又何必千里迢迢,要去看另一个美人。起风了,姑娘还是回房休息吧,别着凉,也尽量别再去蛊室。”

他虽是梁戍的卧底,却并不觉得这里每一个人都该死,至少眼前这名少女是不该死的。乌蒙云乐自幼就被豢养在白福教中,从未接触过外界,所以并不能分清善恶,杀戮、鲜血和旁人的生命对她而言,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这样一个冰冷天真的少女,看似邪门残忍,但若细究起来,她的存在本身却也恰是一场悲剧。

乌蒙云乐没有进屋,依旧靠在秋千上,不打算听刘恒畅的劝告,不管是不要吹冷风,还是不要去蛊室。

……

夜幕深沉。

柳弦安沐浴之后,与阿宁一个人一个木桶泡脚,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几句话,说得两人都昏昏欲睡,正打呵欠时,屋门却被敲响了。

阿宁打了个激灵:“谁!”

梁戍问:“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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