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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闻这会儿已经不在沪州了,他是在澳大利亚的某礁岛上,接到了吕芝书的这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女人急急惶惶,几乎是语无伦次地和段闻把整个事情的经过说了,并在同时通过电脑将那些贺予和谢清呈幽会的照片视频资料传给了他。

段闻却对此毫无意外。

他既不意外于吕芝书卖贺予卖的如此彻底。

也不意外于贺予和谢清呈之间发生的关系。

他就那么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戴着黑皮手套,架着长腿,很平静地将所有画面都看完了。

“段总,您看现在该怎么办……”

段闻欣赏完了车震精彩视频,对电话那头忐忑不安的吕芝书道:“这是吕总的家务事,吕总您看着办就好。”

吕芝书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我说,这是吕总的家务事。”段闻微笑道,“吕总虽然是组织的人,但我不至于不近人情到这个地步。令郎的感情生活如何,我实在不方便置喙。”

吕芝书闻言都慌神了,段闻这人阴阳怪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怎么听怎么感觉他是在嘲讽她办事不利,居然到现在才发现贺予和谢清呈的私事。

她忙道:“段总,您,您别生气,这件事我其实早有感觉……我只是……我只是不敢确定,我怕打扰到您,所以通报得迟了。请您不要介意……”

段闻嗤笑:“吕总。”

“是,是,我在。”

“您真不必大惊小怪。贺予是血蛊,这确实难得。但说到底,血蛊的能力不是无可替代的。我们配置出来的听话水,和血蛊有着类似的效用。”

他顿了一下。

“不过血蛊的能力若能不断地增长,对我而言确实是有吸引力的,所以我早就和你说了,由着他去就好,等他真的能够有命把血蛊的力量发挥到最大,再收拢他也不迟。在那之前,我让你好好地对他,向他施行怀柔政策,让他的心慢慢往你这边倾。”

吕芝书忙道:“我确实一直在努力……”

“那只能说,你的努力还远远不够吧。”段闻道,“还记得黄志龙出事之后,我给你打的那通电话吗?”

“我当然记得,正是因为记得,我才——”

段闻打断了她:“吕总,我那时候就告诉过你,黄志龙的位置已经空出来了,我有意让贺予替代他,成为我们最年轻的左膀右臂。他是个很难得的人才,聪明,博学,还有特殊能力……我让你对他再好一些,这种人我不想硬拿,只想让他归顺得心服口服,让他因为感情的羁绊走向我们的阵营。”

段闻说到这里,往椅背上一靠,笑了笑:“可现在你做的这是什么?冒着被他发现的危险,找人跟踪他,就为了调查这种事情?”

吕芝书变了脸色:“段总,我绝对没有让他发现,我很清楚——”

“我当然知道你没被他发现。不然你以为我还会接你今天这通电话吗?”

吕芝书胆寒。

段闻叹道:“吕总,再说直白些吧,你觉得,以我们组织的能力,你了解到的这些事情,我们会不知情?”

“段、段总,难道您已经……”

“我早知道他们俩之间的事了,令郎喜欢他喜欢得昏了头,根本没打算掩藏什么,如果他们做的那些好事我到今天才知道,我这位置也就不用坐了,退位让贤便是。”

吕芝书:“………”

段闻道:“我反复提醒你,让你好好对血蛊,就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够成为让血蛊倾向于我们的筹码,而不是让他无所顾忌地倒到警察那边去。站在谢清呈那边。”

吕芝书:“既然…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干脆杀了谢清呈……?”

“第一,我要的是一个收放自如的顶级血蛊,不是一个随时会失控暴走的疯子。”

段闻淡淡的。

“第二。”

静了须臾,他说:“我早就告诉过你们所有人,你们用什么办法折腾谢清呈都可以,但是,不允许杀他。”

“他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还是……”

段闻冷冷打断她:“这不是你该问的。我也没必要和你来做解释。但你们谁要是敢动他的性命……”

隔着电话都能听出他的森然:“那么,你们就等着给他陪葬去吧。”

吕芝书之前就早已被告诫过,每一次行动,不到迫不得已,不可伤到谢清呈。

甚至在广电塔爆炸案中,段闻知道谢清呈也进入到地下室时,还曾思考过办法避免把谢清呈的生命牵扯进去,后来是发现实在没有任何法子,他才放弃这个念头。

组织上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段闻对谢清呈的态度很微妙,他平时不太会管谢清呈在干什么,完全不在意这个人,可他又对谢清呈的性命很上心,绝不会主动索取他的生命。

吕芝书之前怀疑过段闻是不是和谢清呈有什么私底下的关系,不过这个想法也站不住脚。

段闻并不像是出于某种感情而不杀他,真到了没得选的时候,他也会动手,而且中伤谢清呈的名誉,侮辱他的人格的事儿,段闻做起来也毫不犹豫,似乎只要不把谢清呈弄死,别人做什么,他都不会去管。

吕芝书不敢触他逆鳞,斟酌片刻,慌张道:“段总放心,您的吩咐我一定照办,我是绝对不会伤他性命的。只是……只是……”

“只是你也不知道有谢清呈在,贺予的心该怎么往你这里偏。”段闻径直替她把话说了。

吕芝书讪讪的。

段闻冷笑一声:“这就是吕总你该想办法去做的事情了,我这几年也没让你干太多任务,这唯一一件最重要的,我希望你不会让我太失望。”

吕芝书:“………”

“吕总,你想让贺予继续这样下去也好,你想要他们分手也罢,只要最终能让贺予向着你,随便你怎么做都可以。我在这件事上的底线,就是你别把谢清呈杀了。”

“那,那我要是伤害到他——”

“随你,只要他没死,我不会计较。”

段闻和吕芝书又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他身边一直站着,却一直没开口说话的人,终于在此刻出声了。

“段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喜欢谢清呈呢。”那人松了正在给段闻捏肩的手,低头微笑。

——那人赫然竟是贺予的新私人医生,安东尼!

段闻漠然道:“你知道,我对他毫无兴趣。”

“可是我有啊。”安东尼微眯起桃花眼,不怀好意地笑着说,“我对吕总传来的这些内容,可真是太好奇了。”

“……”

“真想不到谢清呈和贺予在一起时,是被贺予睡的那一个。”安东尼若有所思道,“那个车里的视频能再放一遍吗?”

说着就想去动段闻的笔记本电脑。

结果手伸到一半,就被段闻捏住了。

安东尼面色微动。

段闻掀起眼帘来看着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当初水库杀人案,是你趁我不在,教唆老太太下的手,差点让谢清呈和贺予都死在水库里。”

安东尼:“………”

“你做事我都看在眼里,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段闻慢慢冷冷地说完了,这才松开了扼着他的那只手。

“出去吧。不要给我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不然我连你也一并收拾。”

另一边,吕芝书收了线后,一直瘫坐在露台椅子上,捋着脑海里的一片乱麻——听段闻的意思,他根本不在乎谢清呈和贺予是什么关系,他在乎的只有两件事,第一,让贺予发自内心地归顺组织。第二,不能要谢清呈的命。

但她现在如何让贺予把心偏到她这边来?

亲情牌已经打得太迟了,尽管贺予与她的关系有所缓和,却也亲密不到哪里去。而且现在有了谢清呈,贺予甚至连过生日都不在乎父母会不会陪伴他……

吕芝书看着露台下面波涛滚滚的黄浦江,觉得此刻自己的内心翻腾得比江水更厉害。

她做了各种设想,最后认定了一件事——

目下当务之急,是她必须要先让贺予对谢清呈再无喜爱。只有他们断个彻底,她才能有机会令贺予的一颗心都回到自己这边。

不过段闻说的很对,在这件事上,她不能硬掰。这方面,吕芝书其实比谢清呈聪明很多,谢清呈作为家长会立刻逼谢雪分手,吕芝书却很清楚自己出面逼迫贺予,只会起到反效果。何况如果让贺予知道她跟踪他,别说重视亲情了,他恐怕能直接怒而拍案,离家出走。

她要达到的目的,并不是单纯地希望贺予和谢清呈分开,罗密欧和朱丽叶分开了心也在一起,棒打鸳鸯是最蠢的,目标达不到,还平白遭小辈怨恨,傻子才那么干。

所以在一番思忖后,吕芝书非常干脆地粉碎了这些偷拍的东西,并和私家侦探结算了尾款,付了对方绝对不会拒绝的高昂报酬,确保不会节外生枝。

这一切事宜她办的非常利落,因为知道自己绝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让贺予有机会发现自己在暗中跟踪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所有这些有可能暴露自己在调查的证据,她全部都得处理干净,免得让身为黑客的贺予看到。

她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对,她得慢慢地,去构思一个精妙的法子,多花些功夫不要紧,只有她躲在暗处,却让贺予自然而然地厌恶谢清呈,那才是她真正的胜利,她就有机可乘了……

.

吕芝书在那儿觉得谢清呈这个私人医生当得不要脸,他妈的勾引贺予上床呢。

事实却是谢清呈由衷地希望贺予不要再来找他。

可惜事与愿违。

这天晚上,窗外又在下雨了。谢清呈轻咳着走到书房窗前,看着楼下那个执着地望着他,只为在最后给他发一个“晚安”消息的身影,叹息着闭上了眼睛。

贺予这小鬼没带伞,再不走,那就该淋湿了。

于是谢清呈早早地关了灯歇了下去。

临睡前,他又收到了贺予的消息:“谢清呈,晚安。明天要好好吃早饭,不要再低血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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