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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皓等在隐山居外,一名王府侍卫走上前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他神情微微变化,用眼神示意对方先下去,一抬头就看见李稚迎面走过来。

“东西找到了吗?”

李稚摇头,“先离开。”

萧皓低声提醒道:“世子的信到了,霍家人不日即将抵京。”

李稚原本心绪正混乱,闻声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捧凉水,浑身一凛,“什么时候的消息?”

“刚到。”

“回府。”

萧皓二话不说跟上了李稚,徐立春目送着他们离开。

回到晋王府后,李稚与萧皓先后进入书房。李稚自谢府出来后,脸色一直显得很苍白,颇有几分心绪不宁的样子,萧皓问道:“需要歇息下吗?”

“不,把信给我。”

萧皓把赵慎的书信递过去。

李稚一展开信,认出赵慎的笔迹,心中平静下来,“霍燕,并侯世子?”

“是,霍燕来京述职,世子交代下来,让我们仔细招待他。”

李稚虽然从未亲自去过西北,但他曾听赵慎分析过西北局势,对西北三家的往事也算是了解。梁王朝的边境上,广阳王府、桓氏、霍氏三足鼎立,其中桓氏是谢府的姻亲,广阳王府象征着皇权,唯有霍家一直处于中立地位,不曾涉及过任何权斗。

据说霍家人出身不高,他们本来是幽州本土的一群农民,当年氐人撕破祁水之盟南下,霍家先祖自发组织流民抵御外辱,后来被朝廷招安,封在了幽州。如今霍家的掌权人是并侯霍荀,他今年已经八十四岁,垂垂老矣,正将权力逐步移交给长子霍燕,从霍家的发家史就能看出来,满门武德充沛,不是轻易好相处的。

广阳王府一直致力于笼络霍家,赵慎曾多次约并侯世子霍燕在雍阳关外围猎,两家私交甚笃。此番霍家人来京述职,李稚作为广阳王府的心腹,理当代好好招待对方,赵慎专门为此来信,可见他对这段关系的重视程度。

萧皓道:“幽州地理位置得天独厚,霍家人在当地声望极高,又掌握兵权,世子一直有意拉拢。并侯霍荀已经年老,世子霍燕作为继承人呼声很高,他与世子私交一向不错。世子曾说,西北若想与盛京分庭抗礼,各方势力必须结成联盟,紧勒住盛京士族的脖颈,但霍燕对此始终不予表态,不知是心有顾虑,亦或是另有打算。”

李稚一听心中就有了数,看来霍家人心中对京梁士族与广阳王府之间的博弈仍是犹豫不决,那此番霍燕来京的目的恐怕没这么简单,他许是借述职之名,行考量之实,毕竟如今并非是边将入京述职的月份啊。

李稚问道:“霍燕此人性格如何?”

萧皓忽然有一阵子没说话,慢慢道:“难以捉摸。”

李稚听出他话中有话,“怎么说?”

萧皓道:“寻常客人若是来到雍州,一般由我安排接待,唯有霍燕,世子回回都会亲自招待。”他停了下,“霍燕只同他看得上的人来往。”

李稚与萧皓对视半晌,将信折了一折,终于道:“难怪世子要专程为他写一封信。”

李稚心中已经有了准备,这位并侯世子恐怕不是好招待的,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更棘手。

霍燕进京第一日照例要觐见皇帝,午后,李稚在晋王府中设宴,邀他前来,为其接风洗尘。李稚一早便出门迎接,如约在西武桁等待了两个多时辰,却迟迟不见对方的身影,李稚用眼神示意萧皓前去打听,没一会儿传来消息,说霍燕坐在马车上,自街口远远看了一眼这方向,脸色忽而变得阴沉,已经下令打道回武安府了。

李稚听着萧皓的说辞,一时摸不着头脑,“他回去了?”

“是,据说只往这儿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走得时候不是很畅快。”

“说什么了吗?”

“一句也没说。”

从这番描述来看,倒像是主人有大为失礼的地方,令乘兴而来的宾客败兴而归。李稚打量了一圈行车仪仗,一切皆是按规仪置办,挑不出任何差错。

他看向萧皓,“你怎么看?”

萧皓拧眉摇头,显然也没懂霍燕此番的意思。

萧皓道:“此人平时确实处处讲究,世子和他打交道时,都要照顾着他的脾性,不过世子心中拿捏着分寸,从没有出过像今日这样的事情。”

这连面都没见上,话也没说一句,教人猜都猜不出来哪里出了错。李稚派人前去打探,也没有打探出个所以然。李稚想了想,“去武安府。”萧皓应声跟上。

若是真的有所冒犯,不管有意无意,李稚作为晚辈,亲自上门赔个不是也是情理之中,将话说开了,再重新摆下筵席,邀对方前来赴宴,最重要的是及时将误会解开,别影响了两家的关系,李稚心中是这样想的。

霍燕来京后居住在红瓶巷中专为边疆大将设立的武安府。李稚亲自登门,却没有能够见到霍燕,开门迎接的是霍家的侍卫,侍卫的态度倒是恭敬有礼,绝口不提中午失约的事,只对李稚道:“我家大人自西北进京述职,日夜兼程不敢停歇,如今身体略感疲怠,正在家歇息,恐不能够出门赴宴尽兴,只好婉拒大人的好意。”

李稚自然听出这是推托之词,道:“大人日夜兼程确实劳苦,倒是我思虑不周了。”

他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对方连忙打断了,“没有没有,大人切不可说这样见外的话,我家大人深知您乃是一片好意,心中亦是感激不尽,只是今日我家大人初至盛京水土不服,只好辜负了大人的好心。”

对方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举止却强硬非常,李稚心知霍燕必然有所芥蒂,但对方这样一说,他也不能够再说什么,只好先行告辞。

萧皓道:“他难道是有意为难?”

李稚坐在马车上想了会儿,“先派人送些温和补药去武安府。”

“好。”

李稚几次登门想要求见霍燕,却次次都被对方以不同的理由婉拒,饶是李稚再迟钝,他也感觉到对方确实有意考验,或者说刁难。以广阳王府与霍家的交情,若只是小辈的失礼冒犯,哪怕惹人恼怒,但照理说也不至于此,李稚隐隐约约察觉到,霍燕是对他这个人有所不满,或者说,没看得上他。

若是霍燕肯见面,那一切还都好说,但霍燕连面都不露,即便李稚心中有想法,那也只能是无计可施,无论是亲自登门亦或是送礼,对方都是三言两语就拒绝了,李稚一时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霍燕此番入京,既然名为述职,那打点交际也是免不了的。他虽然不见李稚,可却也要出门,这一日马车载着霍燕行驶至朱雀大街上,中途停了下来。车夫与侍卫看看眼前忽然出现的人,没有出声,这些日子下来,他们对眼前这张面孔已经由陌生变得很熟悉了。

坐在车撵上正闭目养神的霍燕感觉到马车停下来,随手揭开车帘一角瞥了眼,看清李稚的脸庞后,他示意车夫继续往前去。一名侍卫骑着马从队列中出来,对李稚好言相劝道:“李大人,我家主人忙着去门下省述职,若是去迟了,可要担一个渎职的罪过,还望您见谅。”

李稚直接对着车撵问道:“霍将军,晚辈可是有做的不周之处,冒犯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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