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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一定不是这样!”徐以年急病乱投医,他用力抓住唐斐的手臂,“师父你肯定清楚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好不好?他们怎么能断定郁槐杀了那些除妖师……有人见到郁槐吗?他现在怎么样?!”

“小年!”徐母见他把唐斐的手臂都抓出了痕迹,一下子提高了声音。唐斐摇摇头表示没关系,他安抚性地拍了拍徐以年的背,在少年满含希冀地望过来时,唐斐低声说:“没有人见到郁槐,杀死上百名除妖师后郁槐不知所踪,总局正在竭力查找他的下落。”

徐以年眼里的光骤然熄灭了。

他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唐斐是多久离开的。窗外狂风大作、暴雨如注,徐以年回到房间,毫不犹豫用婚契联系郁槐,却迟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想到郁槐现在可能因为极度虚弱无法回应他的呼喊,徐以年坐立难安,随手抓了一件外套推开房门。

他刚走到楼梯口,便看见了楼下沙发上浅眠的徐母。

徐母眼下有着明显的乌青,神色疲惫,显然一直守在这里。她柔声询问:“都快天亮了,你想上哪去?”

“我……”

“你爸爸连夜赶去了总局,唐先生也答应尽可能地帮忙打探消息。”她走上楼梯,温暖的双手揽住少年单薄的肩膀,“别想太多,先好好睡一觉。实在难受就跟妈妈说说话。”

徐以年再也承受不住,抱着她痛哭出声。

他没想到,等到天光大亮,等来的是令他彻底崩溃的消息。

除妖局找到了郁槐,在重重追捕之下,重伤的郁槐逃进了埋骨场,除妖局只能止步于此。

徐以年不顾徐母的阻拦跑出了房门,就在快要冲出徐家的宅院时,迎面而来的除妖师抓住他的肩膀。

“你要去哪儿?”唐斐冷声问。

“我要去找郁槐!”

“他进了埋骨场!你也要去送死?”

“对!”徐以年情绪激动,一瞬间身上竟爆发出耀眼的电光,“别拦着我!”

唐斐却丝毫不受影响,他的手指死死按住徐以年,看着少年眉宇间强烈的攻击性,唐斐忽然放开手:“我不拦你,但你得先让岚算一次命。”

徐以年一愣:“什么?”

“你的命有可能和郁槐的命相冲。”

跟在唐斐身后的算命师在这时迈步上前,清雅俊秀的面庞上难得显露出怜悯:“徐少主,让我再为你算一次吧。”

命分三种,白昼命、白夜命和凶命。白昼命光明灿烂、前途坦荡;白夜命半明半暗,也是大多数人所拥有的命,最后便是大邪大恶、黑暗诡谲的凶。

在枫桥学院一年级的课本上,有一个非常通俗易懂的关于三种命的小故事:有一户人家,父亲和母亲都是白夜命,两夫妻原本其乐融融,直到他们有了孩子。

新出生的孩子是凶命,尽管如此,夫妻俩依然对他十分宠爱,父亲每天会花大把时间陪伴他。随着孩子年岁渐长,父亲接连不断遇上糟心事,一开始是走路摔跤、被从天而降的抛物砸中,到后来愈演愈烈,一次走夜路,他从山道跌进了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孩子克死了父亲,母亲却丝毫不受影响,她一生平安,寿终正寝。

白昼命和凶命并不受外界干扰,唯独白夜命摇摆不定,可能随外因改变。但命和命之间相冲的几率非常小,故事中的两夫妻都是白夜命,儿子却只克死了父亲。

有的人不能当父子,自然也有人不能当兄弟、当朋友、当爱侣。

“几个月之前,我替郁槐算过命。”岚和徐以年十指相扣,算命师的眼眸如云霞流动,“你应该知道,他是白夜命。”

徐以年没有说话。

从理论上来说,他的命的确有可能和郁槐相冲。但没有人在乎过这种可能性,命和命之间相冲的几率太小太小了,一个世纪以内,全世界都未必能找出一对相冲的倒霉鬼。

这一次算命的时间比过往每一次都要长,岚的额头浸出了冷汗,他握住徐以年的力量不断加大,到后来,岚的手指竟然开始发抖。

他的眼神令徐以年心生不安,在算命结束时,他催促道:“快说啊!到底怎么样?”

“你和郁槐不能相爱。”岚面色苍白,因为算出的事实心悸不已,“你们可以当敌人、当朋友,但独独不能当爱人,如果相爱,你将来造的杀孽全都要由他来偿还。你应该是知道的,你的命相里……”

岚后面说了什么,徐以年全都听不见了。前所未有的绝望感铺天盖地淹没了他,徐以年头晕目眩,双膝脱力跪在了地上。

他的命相里海一样多的头颅高高挂起,山一样高的骸骨连绵不绝。

一报还一报,这片他未来亲手造就的尸山血海,已经提前还到了郁槐身上。

岚于心不忍,想扶他起来,徐以年突然抓紧了岚的手臂,嗓音嘶哑:“所以郁槐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吗?”

岚只能如实回答:“命和命之间相冲虽然罕见,一旦发生就无可逆转。”

徐以年颓然垂下手。

他低着头,紧紧咬住牙,半晌过后径直朝前走去。岚见势不妙:“徐少主!”

唐斐挡在了徐以年面前:“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要去找郁槐。”徐以年双眼发红,“婚契没有解除,他还活着,我要去帮他!”

唐斐诧异至极,厉声呵斥:“你究竟有没有听懂?你靠近他只会害了他!埋骨场是什么地方,你怎么可能一个人进去?!”

唐斐的质问将鲜血淋漓的事实摆在眼前,徐以年被逼到极点,情急之下手心溢出电光,见他竟不管不顾攻击唐斐,一直站在远处的徐母惊慌失措:“小年!!”

轰一声巨响,从徐以年周身爆开的雷电将地面砸出了深坑,花草如茵的庭院瞬间变得坑坑洼洼。徐以年和唐斐双双跃起,少年的脸颊被飞沙走石刮出道道血痕,唐斐却连呼吸都不曾凌乱。

徐以年一半本事都是唐斐教的,面对失去理智的徐以年,唐斐甚至没有出手,只一再避开他的攻击。尖锐的雷鸣声犹如哭泣,徐以年竭尽全力的攻击被唐斐一掌接下。

唐斐寸步不让,徐以年目眦欲裂,冲他怒吼:“让开!!”

他话音刚落,唐斐的身影忽而消失。徐以年甚至来不及反应后脑便传来一阵疼痛,他陡然失去意识,跌进了唐斐怀里。